他眼里闪著志在必得的光芒,亮出了钢刃般的利爪,直直的朝它毫无防备的後心处抓去。
朱衣看到明玉朝它的後心挖去,霎时间发起狂来,想也不曾的将它卷在身下,伸爪朝他狠狠的抓去。
它还不及挣脱,便听到朱衣吃痛的惨叫了起来,抱紧了它朝海面上坠落下去。
明玉却不肯放手,紧紧追来,似乎不挖到它的心便不能善罢甘休一般。它还不及多想,便已经被朱衣带入了水中。
海面上卷起了狂暴的海浪,海水震荡得厉害,不知是明玉还是朱衣的缘故。
它任由朱衣带著它沈沈的坠入水底,那里有细白的海砂,还有许多残断的珊瑚,看起来仍旧鲜豔如新。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海水涌动得厉害,所以海底的一切都被碾得粉碎。
当朱衣紧抱著它跌落在海底时,它挣脱出来,低头看著他。他的眼神涣散,看起来有些恍惚,但是很快的,他就伸手抓紧了它,他的力气很大,口气也很吓人,低声的朝它吼著,“不许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朱衣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蜷缩在一起,脸上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他用力的攥紧了它的手腕,生怕它再次从自己身边逃脱的一般,但很快的又昏了过去,一动不动的平躺在那里。
他的伤口大约很深,等到它察觉到的时候,血已经将他身底雪一般的白砂都染得殷红。
它看著他身下的血迹,抬头看著头顶的海水。海水仿佛活著的龙一般,在它们的身边卷动著。
它原本已经抬起了的手,慢慢的放下了,它半跪在朱衣的身边,使劲儿的把他翻了过来,好仔细的看清他身後的伤口。伤口深极了,都能看到血肉之中的白骨,不知是不是因为明玉是金翅鸟的缘故,它垂了一下眼,然後伸手在他的心口处探了一下,吃惊的发现他身上还是没有红珠。
它怔怔的看著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清楚是恨意还是怜悯。就好像这家夥跟它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受伤,然後让它也跟著遍体鳞伤。
到底为甚麽这个人就偏偏吃定了它呢?
跟著帝俊的时候,就一次次的欺骗它,攫取它的神力,循著它的足迹,找到了隐匿人间的轩辕,明明可以比凡人活得更久的轩辕,就这样被杀死了。
那时它想,永远见不到这个人就好了。
帝俊杀死轩辕之後,它用尽全力,封住了魔界,其实并不是受了帝俊的哄骗。它其实也觉得帝俊说的对,轩辕的子民,人世间的那些凡人,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若是不封住魔界,只怕他们迟早都会变成魔物果腹之物。轩辕费尽心力的做了那许多,甚至最後连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其实并不是想要和帝俊争夺天帝之位。
即便是游说羿射杀了九日,即便是将西王母赶去了昆仑山,他想的,其实并不是要自己做天帝的位子。
他曾对它说过,我不是神袛,我只是帝俊与凡人的儿子,终究有一日会死去。我死去以後,谁来看顾我的後代,我的子民?
他们短小犹如蝼蚁的一生,在法力无穷,寿命悠长的神魔眼中,只怕就象花开花落的一瞬,短暂脆弱的不值得驻足。
魔界的封印,它也不只是为了轩辕才动手的。它心里恨极了那个人,恨意和愤怒让它难以安宁。哪怕是死,它也想要把这个人封起来,封在一个永远也见不著的地方。
它用尽了一切的力气去做那件事,而在那之後,它就陷入了深深的长眠之中,再也不会苏醒才对。就好像世间消逝已久的那些上古的神物,直到这世上再已经没有人记得它们,直到天地不在,万物陨灭,它也不会醒来。
可它不明白,自己为甚麽会醒了过来,还会一次又一次的遇到他。就好象久远以前那一次彻头彻尾的欺骗还不够似得,他还要一次次的找到它,欺骗它,算计它,从它身上攫取足够的神力,在心底暗暗的嘲弄著它的愚蠢和有眼无珠。
朱衣或许是真的把它当做这世上最亲的人,可等到他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它坐在他的身边,吐出了红珠,放在手心看了一阵儿,然後放入了他的心口。
想起一切之後,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很简单了,可是朱衣在红珠上所做的手脚,还是让它忍不住生出一丝困惑。
他喃喃的说著些甚麽,仿佛梦中的呓语,又仿佛不由自主的哀求,它粗暴的将他拽了起来,将他用力的摇醒过来。
“我要把封印补起来,”它顿了一下,才又说道,“看在你刚才替我挡了一下的份上,我劝你还是趁早回你的魔界去,不然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朱衣怔怔的看了它好一阵儿,似乎想不明白它话里的意思。
“我当初封住魔界,就是不想再见到你,”它看他似乎要倒下去,便紧紧的抓住了他,让他坐好,然後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不过世事难料,我以为我不会醒来,可我还是醒来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著你,没想到还是会一次次的遇见你。”
朱衣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似乎终於明白了它在说甚麽。
“你原本是不会醒来的,”他终於忍耐不住,冲它高声的喊道,“是我用命才把你唤醒的!不然你以为我为甚麽会转世轮回?原来你根本就没想过,是我叫醒了你?只有我,这世上只有我,宁愿死,也想要再见你一面,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这世上还会有谁记得你?”
它震惊的看著他,但与此同时,更让它愤怒的是却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