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麽都记得!”它难以置信的看著他,这个人连那时的事也记得。
朱衣毫不退让,一动不动的看著它,他的眼底发红,就好像有炽热的火焰在燃烧,他的胸口起伏著,言辞激烈,和之前那个柔弱的朱衣根本判若两人。
他嘲讽而愤怒的说道,“我当然都记得。你甚麽都忘记了的时候,只有我甚麽都记得。我一直都想要找到你,想要见你一面,想要让你记起一切。你蠢不可及,胆小懦弱,除了吃梦,甚麽都不会做。在这世上,除了轩辕,除了轩辕的子孙後代,别的人你根本不在乎!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什麽样的人,当你终於醒来之後,还是会恨我怪我,为几千年前的事情怨恨我。”他恨恨的看著它,眼底却慢慢的溢出了泪水,他的声音在不知觉间,已经变得哽咽,然後他轻不可闻,仿佛呢喃一般的说道,“……我每一世都想忘记你。可我还是会喜欢你,在我想起来一切之前,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了你。”
它愣愣的看著朱衣,就好象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麽一番话似得。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轻轻的碰著他的脸颊,想要把他的眼泪拭掉。
朱衣说了那些,喘息得厉害,见它伸手过来,怔了一下,便紧紧的把它的手腕抓住了,也不许它走,也不许它动。
它的胸口仿佛有甚麽搅动著一般,闷得发苦,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转世了几次?每一世都没人疼你爱你,只有我?”又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你把梦玉的碎片带在身上,所以总会遇到我,也是你自作自受……”
朱衣抿著唇歇息了片刻,原本惨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听到这里,脸色一沈,突然将它狠狠的推倒在了雪白的细砂上,一双眼睛血一般的赤红,凶恶的冲著它喊道:“闭嘴!”
它没想到这家夥受了那麽重的伤还凶成这样,都要怪自己把红珠还给了他,它还要说话,却被朱衣猛地咬住了唇,仿佛不要命一般的亲吻了起来。
他的身体炽热,仿佛火焰一般,与它的胸口紧紧相贴,几乎要灼伤它的心口。他的亲吻霸道又凶狠,就好象要把它吞吃下肚的一般。它怔了一下,突然发起火来,手用力的抵在朱衣的肩头,心念转动,正要施法之时,便被朱衣抓住了它的手腕。
“想都别想,”朱衣在它的唇边恨恨的说道,“那种蠢事,一次还没够麽?你以为还会有谁肯用命换你醒来?”
“想甚麽?”它瞪著朱衣,不知怎麽,这家夥知道它已经全都想起来之後,就不再在它面前假装那个傻乎乎的小蛇了。
这才是他的本性罢。凶狠又不讲道理,和那个总是带著笑意,看上去犹如天人一般,其实诡计多端,凶残狡猾的相繇,根本如出一辙。
说甚麽死过一次,其实根本还是那个人。
朱衣被它明知故问的样子气得半死,“你想死麽?我就知道你想去补魔界的封印!你要是又做蠢事,这一世连我也救不了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再去!”
顿了下,又阴沈著脸说:“等我把你封起来,你就不会再有这种蠢透了的念头!”
朱衣把手放在它的胸口,它心底一沈,正要挣扎,却听到朱衣气得笑了起来,嘲讽它说,“你当真是都想起来了麽?我这一世是你神力所化,你的法术,对我半点效力也无!”
朱衣口中默念有词,只是手指在它心口处用力按下的时候,却吃痛的闷叫了一声,整个人稳不住似得,猛然的朝前的倒了下去。
它双手被捆著,只好用肩膀用力的推搡著朱衣,好不容易挣扎著坐了起来,却看见他後心处的伤口又渗出许多的鲜血来。
它看见了,又急又气,恼怒的问道,“红珠不是还给你了,你的伤怎麽还不好?”
朱衣脸色白得可怕,唇边都是鲜血,躺倒在白砂上,仍是昏迷不醒,丝毫不曾听到它说甚麽。
它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一世的朱衣只不过是个魔物,已经不再是那个没人杀得了的相繇。它的心猛地沈到了底,挪到了他身後,背对著他,手按在朱衣的伤口上,耗费了心力,自作主张的替他疗伤。只是它这一点法力,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无了踪迹,好半响过去了,朱衣仍是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它这时终於惊慌起来,在他耳边焦急的说道,“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走了!”
只是话音刚落,便想起方才这人说的话来,只觉得那话里满是不详的意味。
它挣不脱手腕上捆著的绳索,眼睛都急红了,只能半跪在朱衣的身边,用膝盖顶著他的身体,想要把他弄醒过来。它心中十分的不解,即便是明玉厉害,伤处一时难以愈合,可它也把红珠还与了他,又尽力的替他疗伤,怎麽也不该伤重至此才对。
网一般的水光在白砂上荡漾不止,晃动得愈发厉害,就好象海水被用力的甚麽搅动著似得。
朱衣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它越发的害怕起来,便想也不想的低下头去,凑在他唇边好探他气息。只是他面上冰冷,毫无暖意,等了片刻,却连丝毫气息也无,它脑子里一片茫然,只觉得这一切似幻非真,竟然僵在了那里。片刻之後,却猛然间想了起来。这一世的朱衣原本是因它神力才能活转过来。朱衣方才想要将它封印,怕是受了神力反噬,所以才会伤重至此。
若说之前它心里还是有一丝疑心,觉著朱衣或许是假装,此刻却觉得心底发冷,从未如此的害怕过。
朱衣不再是相繇了,如今的他只是个魔物罢了,若是死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想到了这里,它整个人如坠冰窟,只觉著好像遽然间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只觉得又冷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