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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房
说话间,方应琢始终没能压下去想要翘起的唇角。我看他这副样子,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车子缓缓发动,方应琢看了看车窗外光秃秃的景色,兴致依旧高昂:“秦理,你饿不饿呀?我带了面包牛奶和巧克力,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吃了早饭。”我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方应琢,你怎么像小学生春游一样?”
方应琢并不否认:“我还从来没有春游秋游过呢。”
“不对啊,”我疑惑道,“你们那边的学生不是有很多实践活动吗,不是今天去公园就是明天去博物馆什么的,总之花样很多。”
“确实是这样。”方应琢的语气中有些遗憾,“但我家长总是不允许我参加这些集体活动,在他们眼里这些事情都是浪费时间。”
难怪方应琢现在这么开心。方应琢总是因为一些微小的事情开心。
我原以为这个世界在方应琢眼中不过是唾手可得,从未想过方应琢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刻。
不过,我实在多余感慨方应琢的境遇。
只要方应琢愿意,他依然有做任何事的能力和能量,可我却无能为力,我也曾试图努力地拥抱这个世界,还是会被它刺伤。
车程一共三个小时,行程还未过半的时候,方应琢就皱起眉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胃。
一见方应琢这样,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山路这么崎岖颠簸,他上次坐我的摩托车就有晕车的症状,现在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状,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晕车贴,塞到方应琢手里,“给你。”
“嗯?这是……晕车贴?”方应琢看清盒子上的字,微微睁大了眼睛,“给我的吗?”
“对啊,你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我感到有点不耐烦,抓了抓头发,不去看方应琢的眼睛,“我又不晕车。”
方应琢垂下眼睫,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秦理,你真好。”
怎么莫名其妙地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鉴于这个人的脑回路非常奇怪,跟常人不太一样——我猛地意识到,如果方应琢误以为我是担心他才买票上了大巴车、又因为知道他晕车才在身上带了晕车贴,那我们之间的误会可就太大了!
只是主人出于对小宠物的关怀而已。
于是,我立刻坐直了身体,瞪着方应琢,皱着眉,欲言又止。
我皱起眉要比方应琢显得凶很多,方应琢像是有点被吓到,抬起眼,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试探着问:“怎么了?”
“方应琢,你可别误会。”我说。
方应琢不解:“误会什么?”
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越描越黑,我依然拧着眉头,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我只是咳嗽了一声,“总之你别想太多。”
方应琢笑起来,眼下弯出两道形状美观的卧蚕,他取出两片晕车贴,贴在了耳朵后面,然后,方应琢说:“谢谢你。”
我闭上眼睛,不再跟这人说话。
中途,我进入了梦乡,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快要开到洛城,方应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理,醒醒,快到啦。”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格外近,我当即清醒了几分,竟发现我的头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了方应琢的肩膀上。
方应琢的肩膀很宽,枕起来十分舒服,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也变成了某种助眠香薰,一切都营造出了得天独厚的睡眠条件,这一觉我睡得很香。
可我明明清晰地记得,我的脑袋在睡着之前一直向另一侧歪着,跟方应琢挨不到一点边。怎么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我们两个靠在一起,像是情侣间才会做出的姿势,我顿时一阵恶寒,恨不得当即跳车。
洛城只是个小县城,没有机场,如果想直达省会c市,只能乘坐火车。我和方应琢去了洛城火车站,买了两张票,又无缝衔接地坐上了老式绿皮火车。
我和方应琢在火车上吃了午饭,是列车员售卖的方便面。这是方应琢第一次吃泡面,他一共吃了两桶,还多加了一根火腿肠——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他的胃口为什么总是像饿死鬼投胎。
等到我和方应琢抵达c市,天色已经擦黑,城市里华灯初上。方应琢想去的店关门很早,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这也意味着我们要在c市停留一个晚上。
走出火车站时,我感到肚子有些饿,就对方应琢说:“先吃饭吧。”
c市本就以饮食出名,一整条街香气四溢,满是火锅底料的浓郁味道。
我们沿着街边走,我忽然看见一家鲜椒兔,停下了脚步,问方应琢:“你能吃兔子吗?”
鲜椒兔算是本省特色,我自己也会做这道菜,把兔肉洗净切成丁,加入各种调料腌制,起锅烧油把兔子炸熟,再重新码料、用小火炒香,继续加入调料和兔肉一起煮,等到兔子已经入味,最后还要倒入一次调料,用葱花香菜小米辣做点缀。
方应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抱歉……”
我也能理解,毕竟同类相残总会有些于心不忍嘛。
然而,此时此刻,我站在这家店门前,闻着里面传来的扑鼻香气,想吃兔子的心情到达了峰值。
思索片刻后,我去路边摊给方应琢买了一份酱香饼,然后拉着人走进店里。
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店内生意火热,我和方应琢被带到了墙边的双人位置。
等餐期间,我看着啃饼的方应琢,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订今晚住哪儿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