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菲道,“事后送的,又不是事前,谁会举报啊?我不说,领导不说,谁知道?”
谢衡看了祝玫一眼,对沈钰菲说,“那你今天不就说了吗?”
沈钰菲故作夸张道,“你们会去举报我吗?”
几个人都笑了。
祝玫劝了会儿菜,几个人吃了菜,又问起了祝玫面试的情况。
祝玫也好奇他们的生活,问沈钰菲,“你们这种平时写材料的,也要办案子吗?”
沈钰菲道,“我不用,但是我们专业执法类的那些都是要的,跟谢衡一样,不过没他高级。”
谢衡说,“你可拉倒吧,我们是干脏活累活的。”
沈钰菲说,“我原来在所里的时候也办案子,后来借到局里来写材料,就不办了。我也不想办案子,虽然钱多,但我其实胆子小。有的时候领导说,哎,小沈,这事儿你看一看吧。那我就只能看一看了,看一看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领导言下之意就是不办了。”
杨南真啧了一声道,“大菲,我就听不懂领导的这种言下之意。”
祝玫说,“那你以后就和你们老板说,说明白点。”
几个人看着他笑。
杨南真嘿嘿一笑道,“其实这世道就这样,人家欠债的万一后面有人罩着,那我们这单也讨不到。我们老板是把所有的欠条全部打包买下来的,最后能讨到多少就是他的收益。但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讨不到的,那些人背后都有关系,能讨到的一般是那些关系不那么硬的。要真没关系的人,大多都被吃干抹净了,不会等到欠债欠成那个样子。”
沈钰菲说,“看来哪都一样啊。”
沈钰菲问祝玫,“你原来在大城市,大城市做企业的也这样吗?”
祝玫想了想,回道,“如果是这样的地方,我们一般不去做生意。不过也可能因为我和政府打交道不多,所以不知道吧。”
谢衡冷淡地说了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要抱太大希望。”
祝玫看着面前的杯子,把玩着手上的筷架,想起了黎沐风。
他每次陪在领导身后,虽然模样依然清俊,但大概,也早已被世俗污染了。
就像谢衡,哪儿还是眼里有光的那个少年?
而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年,恣意挥洒的江湖少女了。
岁月,把所有人的棱角都磨平了,只留下了市侩的躯壳,即便内心,永远有一个声音,不甘心地叫嚣着。
可现实,只会把那个声音,变成自己再也听不到的白噪音。
几个人还在说着,谢衡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出去接电话。
祝玫等谢衡出去了,问杨南真,“谢衡到底怎么了?”
杨南真面色严肃说,“听说是他们领导让他干件什么事,他没答应,就被配了。”
祝玫道,“我两个月前碰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杨南真扁着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已经快两个月了。”
祝玫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沈钰菲叹气道,“其实干我们这行,都是机械系劳动,根本不需要你自主挥,只有十年媳妇熬成婆,当了领导了,才能找到那种感觉。”
谢衡接电话回来,听到这句,笑得讥诮问,“准备花多少钱?”
沈钰菲一愣。
谢衡看向她问,“打算花多少钱当领导?现在不都明码标价吗?你早点提上去,我凑个份子,以后抱你大腿。”
沈钰菲切了一声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当领导,我只想躺平。”
谢衡抬了抬眼,翘着腿,靠坐在椅子上,微微往后仰着。
祝玫踢了踢他道,“你怎么现在这么丧?”
谢衡摇了摇头。
杨南真说,“真那么容易,我也凑份子,先让大菲上位,我们跟着升天。”
谢衡突然掏出了一包烟,但看了看祝玫,又收了进去。
祝玫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抽烟。
祝玫看见了,就说,“没关系,你抽吧。”
谢衡问,“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抽烟吗?”
祝玫笑道,“都这么多年了,哪还有这些讲究?出去和客户谈判的时候,他们掏一包烟出来,还能不跟着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