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阳光爬上眼皮,他被晃得睁开了眼,眼前窸窸窣窣走动的病人和护士,意识回笼,吓得他一个激灵,蹭的站了起来,冲到宋航病房门口定睛一看。
嚯,那两人倒是有说有笑地聊上了。
吱呀——
凌诩回头,看见杨一帆,又低下头继续削苹果。
“宋哥!!!”杨一帆斜了他一下,没管。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扑到宋航床边哀嚎,“你可算是醒了,你万一出点事,我怎么和叔叔阿姨交代啊!”
“别嚎得跟我死了似的。”宋航一把捂住他的嘴,世界安静了。
“你没跟我爸妈说吧?”
杨一帆示意他放手,然后拿出手机划出一个界面,遗憾地通知他:“你上新闻了。叔叔阿姨估计已经看见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的手机进来了宋妈妈的电话。
“一帆,”宋妈妈着急地问,“航航在你旁边吗?他有没有事?你们在哪家医院,病房号多少?我马上过来。”
噼里啪啦的问题砸得杨一帆心头一紧,无声地对宋航说:自求多福。就走到一边汇报情况去了。
一想到爸妈的反应,宋航就脑袋大,他苦笑着接过凌诩削好的苹果,叹了口气:“又要被骂了。”
“活该。”凌诩仍在后怕,冷冰冰地数落道,“谁让你逞英雄的?你要是真过不来了,我可不打算给你守寡。”
宋航眉毛一抬,右胳膊抡着凌诩的脖子使劲给他拉了过去,语气阴森地说:“这样的话,我天天夜里挂你床头吓唬你,我要当一个不怕光和被子的鬼。”
凌诩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瞥了眼还在接电话的杨一帆,迅速抬头亲了宋航一口,手掌下的震动明显加快,他抵着后者的脑袋,低低的、委屈的、心有余悸的。“宋航,吓死我了。”
“没事儿,没事儿。”宋航心尖酸酸的,紧紧抱着他,顺着他的后背,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安慰、承诺,“我在这儿,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别怕,我发誓,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你别怕。”
撂了电话扭头看见少儿不宜的一幕,杨一帆轻咳两声提醒说:“咳咳,注意影响,虽然这儿没别人,但也不能不把我当人。”
一字千金
蓦然放松下来,困意便不受控制地发生发展,凌诩看了眼时间,毫不拖泥带水地站起来就走,快得宋航甚至来不及跟他说再见。
宋航迷茫地抓了抓后脑,看向杨一帆,后者同时报以傻瓜似的目光:看我干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走出医院大门,凌诩和一对脚步匆匆的夫妇擦肩而过,他顿了顿,转过身看了几秒钟,然后才沉思着上了车。
压着限速飙回家,凌诩一盘子把车甩进车位,随意划拉了下手机,跳出来的横版新闻头条便是昨晚一大二学生勇救落水者,他放大横版照片看了又看,轻笑一声,关机下车。
回到家,将手机一扔,凌诩自己也一骨碌滚到了沙发上,酸涩的眼睛合上,脑子却异常兴奋起来,他无奈叹气,认命地爬起来洗漱。
淋浴的水声停了几分钟后,牛奶的浅浅香气缓缓填满整个客厅,凌诩机械地搅动着杯中的牛奶,眼神放空,他想着昨天姜冉冉告诉他的一件事,有点转不过弯来。
半晌,他眨眨眼,缓慢地喝下加了蜂蜜的牛奶,不一会儿,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呼吸清浅。
在医院跟他擦肩而过的那二人,正是宋航的父母,一大早看见新闻,风风火火地赶过来,狠狠教育了一顿儿子,又由得他装乖卖痴糊弄过去。
宋妈妈坐在床边,心疼地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量力而行、量力而行,妈妈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次还是记不住的话,就让你爸亲自收拾你!”
“知道了,妈,我一定长记性。”宋航笑着答应,这话他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外面有些记者,你想见吗?”
宋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一直默不作声的宋任远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英气息。
见到宋任远,他明显地一愣,略带迟疑地叫:“宋总?”
后者快速地扫视了他一遍,皱皱眉就想了起来:“小李,你怎么在这儿?”
他跟这青年人的公司几个月前有次合作,当时这人带领的团队进他公司做调研,待了一周多,虽然两人只见过两三面,但他对这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印象还不错。
李凯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马伸出手正式问好,随后才回答起先前的问题。“昨天我弟弟不小心落水,多亏有人救了他……”
说着说着,他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味儿,不动声色地再次确认了一下病房号,想到一个可能,心里突突的。
“你弟弟?”宋任远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话里话外都带了刺,“小李啊,这次是我家小子把人给你救起来了,希望没有下次。”
猜测坐实,李凯锐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背后狂冒汗,叫苦不迭,他跟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其实并不熟悉,他们是重组家庭,二人同父异母,年龄上还差了十多岁,要不是爸妈都在外地,也轮不到他来跟救命恩人道谢。
“老公,外面是谁啊?”
听见媳妇儿在喊他,宋任远才不怎么情愿地放人进门,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李凯锐走进病房,把果篮搁在床头,看见床边的女人立刻就嘴甜地喊着:“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