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极快,吐字清晰,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条例。
楚淮晏神色平静的听完,给她盛了碗汤,“知道了,润润嗓子吧。”
“我不喜欢你提他。”路梨矜的倔劲上来,不肯退让,“这种黑历史有什么好提的?”
每次提及都好像是一巴掌,在揭示自己接近楚淮晏时的居心叵测。
楚淮晏耸肩,似笑非笑地讲,“以后不拿这个逗你了。”
做不到他这般举重若轻,路梨矜深呼吸,垂下脑袋,靓汤瞥去了油花,瓷盅里清亮的一泓汤水如镜面,映出她失落表情。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吗?”路梨矜听见胸腔震颤发出的声响,牙关在颤抖。
想留在楚淮晏这种人身边,应该将眼耳都封闭,听之任之,漂亮的玩具永远不需要情绪,符合主人心意即可,能谋求到的有很多。
金钱、名利、向上攀爬,跨越阶级的机会。
唯独不包括爱。
但不知道是楚淮晏给的宠溺过多,够她开起染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路梨矜还是问出了口。
楚淮晏把玩着那串紫檀木的佛珠,淡淡回她,“什么?”
睫毛打下的阴影弧度遮盖住路梨矜的落寞。
汤勺沉底,了无声息。
她扭捏地补充,“都弄在里面?”
楚淮晏只花了半秒钟就搞明白小姑娘的隐晦意思,坦率而认真的应答,“不一定,我又没有跟别人做,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路梨矜愕然仰头,对上那双深邃的含情眼,冷水寒潭,暗流汹涌。
楚淮晏是不屑撒这种谎的,也没必要,答是或否,都改不变了路梨矜狂热迷恋他的事实。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骗,总还是愿意哄哄她的,路梨矜因为这个而感到雀跃开心,默认了他喜欢对自己这样的事实,含混念叨,“那好吧。”
乖顺无比且无条件纵容自己的恶习,楚淮晏越发觉得喜欢,留她在身边挺好的,处处都舒心,他笑了声,抛出个给她余地的问题,“梨梨就这么好哄?”
路梨矜笑容璀璨,“因为你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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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有其代价,放。纵达到愉悦的巅峰后,就要承受回落平静后的现实。
两盒药都是前台直接送上门的,业务熟练的让路梨矜震惊,她窝在沙发里翻阅着冗长的服用说明书,苦中作乐的调侃道,“你这儿真是正经酒店吗?”
“不正经的一般才没有这种业务吧?”楚淮晏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边,右手刷手机,左手手掌垂罩在路梨矜发旋,摩。挲着细软青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路梨矜哽住,心说倒也是,总好过带个无辜的生命来到世上平白遭罪好得多。
药分两种,一种是紧急,事后七十二小时内服用,副作用写了满满登登的一整页;另一种是长效,月经后二至五天服用,连续服用二十一天为一个周期,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也不见得比前者少上多少。
字很小,她看得异常仔细,以至于眼眶酸涩,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午后的日光明媚异常,透过落地窗蔓散入屋,照得尘埃翩跹,路梨矜扬手去捧落在自己腿边的一束光,又偏头望向身侧的楚淮晏,到底欲言又止。
港城的法律规定,年满十六周岁的女性在得到监护人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结婚,路梨矜念在港念中学的时候偶尔会听说某位同学怀孕退学回家结婚的恐怖故事,那时的路梨矜心无旁骛,专注于学业,不理解对方的选择,也不评价好坏,单纯尊重祝福个人行为,只是没想到几年后,自己的境地也就只比对方好一点点而已。
“怎么了?”楚淮晏的音域很低,磁性醇厚,清晨还在耳畔缠。绵动人,现在就变成了催促。
路梨矜莞尔,仰头亲他的侧脸,撒娇说,“字实在太多了,我看不下去。”
楚淮晏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垂眼看了起来,也就是看了几行的功夫,剑眉微蹙,直接扔开讲,“别吃了。”
“……”路梨矜眨着眼睛反问他,“那要是有了怎么办?”
“生啊。”楚淮晏轻描淡写地回,“我又不是不能养。”
路梨矜其实毫不怀疑楚淮晏的担当如何,毕竟这人是个能在被利用后还悉心处理好“假情敌”的角色,可赌不起的是她自己。
没能力照顾另个生命的年纪,不必造孽。
她没有再去费力的拾起那份没看完的药品说明书,而是直接掰了一片,就着桌上加了冰的茶水饮下。
这样服药的懈怠让副作用很快找上门来,最先开始的是胃肠道反应,胃部被什么揉。捏挤压后放在火上炙烤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路梨矜撑着跑进卫生间,起初是弯腰曲背的姿势吐,逐渐到支撑不住,缓慢地跪坐在瓷砖上,低头狂吐不止。
呕吐物发出的酸臭无法面对,路梨矜高扬手臂,艰难摸索到冲水的键位,一边冲水,一边呕吐。
水声掩盖不过呕吐和咳嗽的频率,等楚淮晏意识到不对劲进来找她时,路梨矜已经吐光了胃里所有未消化的食物,开始单纯的吐酸水了。
温热的掌心轻拍着路梨矜脊背,心理慰藉并不能缓解躯体万分之一的难受。
楚淮晏没有讲话,只是单膝跪在侧,温柔而心疼地凝视着路梨矜,浑然忘了这痛苦也是他亲自赠予的。
良久后路梨矜终于吐无可吐,她反手揉着僵硬的后颈,仰起头时有短暂的眩晕,橙黄的壁灯光晕忽远忽近。
“漱漱口。”楚淮晏适时的递过来杯温水,路梨矜漱掉大半杯,哑着嗓子问他,“这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