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秋仿佛躺在火炉边一样,暖洋洋的,让她舒服得几乎睡着。
趁还有几分清醒,她抱着桑落的手臂,迷迷糊糊道:“城主大人,帮我个忙吧。”
其实她问出这句话就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可女人就是这样,明知故问,就是想要从对方嘴里听到听到肯定的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逐渐开始依赖他,并且放任这种依赖发展。
女子把脑袋搭在他手上,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桑落替她兜住身体的重量,尽可能让她觉得更舒适一点。
“你想让我找到福宁?”
饶是已经处于半睡不睡的状态,沈稚秋还是被他的敏锐惊到。已经恢复视力的双眸盈盈动人,她眨巴眨巴眼睛,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记得自己有透露过类似的想法啊,难道桑落已经修炼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连这些没有痕迹的事都能想明白?
桑落说:“但凡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只是痕迹多少而已。”
“展开说说。”
这涉及到桑城主的专业领域,他曾经是问龙城最骁勇的战士,也是成绩最好的暗杀者,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何掩盖线索、追踪线索。
要把一些没有头绪的事抽丝剥茧,再一一解释,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
桑落很讨厌麻烦,但又喜欢沈稚秋,如果她愿意听的话,让他说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
听到她的要求城主大人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立刻把自己发现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净。
“你之前说过想让赵家断子绝孙,福宁和赵邬都是赵氏子孙,他们两个身上又存在很大的变数。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想确认他们两人的行踪,再决定后面的事。”
沈稚秋点头:“没错,可我好像还没来得及表现出自己对他们的兴趣,你怎么知道我是想问福宁,不是问其他人呢?”
“你衣柜里最近多了两套衣服。”桑落斟酌了下语言,尝试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稍微委婉一些,“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
自打从宫里出来,沈稚秋的审美就变成了各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她买衣服统统都是华丽得无以复加的款式,好像衣服上少了两片闪闪的装饰就不能穿出门一样。
沈稚秋想起来了:“对对对,那是我前天托阿沅买的,都是适合出远门的衣服。”
“你就是通过这两件事猜出来我要找她吗?”沈稚秋还是觉得他很厉害。
她很少露出这么崇拜的表情,桑落感觉耳朵有些烫:“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了解你。”
要亲口表达这种夸耀自己的话还是有点难为情的,但他还是忍着羞耻,认认真真地说:“我肯定是世上最了解瑟瑟的人,所以你多喜欢我一点,不要看别人好不好…唔!”
他话还没说完,发烫的耳根已经被一团冰凉的柔软攥住。
男子如玉的面庞肉眼可见地染上绯色,色泽健康的唇瓣显出丝丝粉嫩。
“瑟瑟……”他声音渐低,透着喑哑。
沈稚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秀色可餐。
她的情绪被清晰地分成两半,一半是理智,告诉她事情还没讲完,要好好地跟他讲讲自己的诉求和打算;另一半是欲望,让她的身体不受理智的控制,疯狂地渴求另一半的温暖。
天人交战也不过如此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脑子里打架,让她很是苦恼。
于是沈稚秋决定:不纠结了。
为什么不能两样都要?鱼和熊掌在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也是可以兼得的吧?
她的手不老实地贴上去,扯开了什么难缠的丝带。冰冷和滚烫贴在一起,达到奇妙的平衡。
“我确实想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女子急促地喘了一声,嘴唇好像触到了什么,“福宁的感情我不担心,我怕的是赵邬,这个人我不了解。”
人这辈子最怕的是未知,只有把情报掌握在手中,她才能清楚之后该怎么对付赵家。
男人也不比她冷静,在她快没力气的时候伸手掐住细腰,帮小舟找到方向。
他极力克制汹涌的情绪:“我派出去打听的人昨日已经回来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庞山镇。”
“庞山镇…唔,轻点。”沈稚秋惊叫了声,声音断断续续的,“那不就在问龙城的旁边吗。”
庞山毗邻渝州,在西南两州交界处,离问龙城不过两百多里的距离。
她并不蠢,短暂的疑惑后也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北方临近京畿,显然是陈太后的天下。福宁和赵邬身为皇家血脉,两人长相不俗,如果有心追查,很快就会暴露踪迹。他们两个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想要逃过皇室布下的天罗地网,哪有这么容易?恐怕躲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有用。但南方总归要比北方安全些,而南蛮先前蠢蠢欲动,他们二人自然不敢贸然前往边界。
既要远离京城,又要求得一个安定的庇护,也就只有往靠近问龙城的地方去了。
“城主大人,明天我们就出发可以吗?”女子占了上风,纤细的身影被月光照耀着,在纱幔上摇曳生姿。
正是关键时候,桑落轻轻哀求:“小祖宗,有什么待会儿再说。”
他现在哪有功夫管那些公主皇子?
就算此刻菩萨来了,他也得先用熊掌抓鱼才可以。
庞山镇,柳家村。
庞山镇人口只有一万多人,是个小镇,经济算不上发达,只能说仗着靠近交通要塞渝州,能捡些过路人的便宜,是以这里开得最多的就是茶馆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