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连阙站起身。
化为厉鬼的女童也正整理妥当,扒开浴室的门看向两人。
连阙打了一个哈欠,自然地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梳头的事就辛苦你了,我去去就回。”
掌下人的肩膀坚硬异常,随着他的动作似变得更加紧绷。
“什么?!”厉鬼瞪大了眼睛:“你不是答应了要给我梳头?”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
连阙说罢瞥向身侧的人,这人给他的印象话极少,却在行动与战斗判断力上异常果敢,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他更像是一把开刃的兵器。
这样的人去做给小朋友梳头的事情……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这样想着,他再次在身侧人的肩上拍了拍,惬意又遗憾地嘱咐道:“拜托了。”
说罢他便径直向外走去,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房门,对面正是文森瑞的房间。
连阙将手轻轻搭在文森瑞房间的门把手上,如果他猜得不错,此刻白天的藤蔓在夜晚已退出公馆,即便是他猜错了……他也有把握在白日里只剩下潦草几根的藤蔓下全身而退。
连阙缓缓拧动门把手,这间房间果然没有上锁,房间内还算熟悉的一切重新映入他的眼底。
如今天花板已然关闭,房间内却仍旧是一片凌乱,四处都是上层掉落的家具与还未清理的杂物,在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把精致的小木椅,座椅之上端坐着一位岁女童的尸体。
正是前一刻还央着他梳头的莎莎。
尸体与化身为厉鬼的女孩相差无几,此刻她低垂着脑袋,身上还带着道道如被虫蛀的诡异伤口。
她的脚下是一圈被切开的地板,切口之下是散发着腐臭的黑色土壤。
这里没有植物。
连阙白日已经见过这具尸体,不难看出她身上的伤口就是被藤蔓穿过留下的。
奇怪的是,其他人都被植物吞噬了,这个女孩为什么没有。
虽然她的尸体被植物作为养料或寄体留在了这里,但她没有被吞噬反而化身为厉鬼留在了这间公馆。
连阙又将视线下移,落在尸体右脚踝断口处,他像是想起什么,在尸体前蹲下后小心观察着那处断口。
这具尸体虽然被异变植物蚕食过,但未被蚕食的部分不知是不是因为共享了植物的养分反而被保存得十分完整。
他可以在伤口处看到完整的切面,切口却不像是被刀刃切割,也并非是因植物啃咬所截断,反而像是被什么并不平整的利器反复切割所至。
能造成这样伤口的武器……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尸体的右脚去了哪里,又是否与文森瑞有关。
连阙简单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后又转而来到书桌前。
书桌一侧的抽屉半开着,连阙在二层时便隐隐窥见过里面纸张的一角,此刻他将抽屉拉开,里面却不是文件,而是厚厚一沓图画,女童的画笔稚嫩,却依稀可以看出所画的是一张张文森瑞的蜡笔图。
有他在书房看书的、在餐厅用餐的,还有在指挥着工人挂上走廊那副画像的……最后一张,是他低头望向掌心,指尖却长出了无数根带着绿意的藤蔓。
连阙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查阅,在这张图的角落发现了不平整的痕迹,像是有人曾用力攥住图纸,因为纸上的内容而愤怒疯狂。
旁边的抽屉上了锁,锁芯内陈旧,似乎多年也未打开过。
连阙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指尖划过桌上雕工精细的花纹和被花纹簇拥着的字母“w”,这样笔记的字母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想,他大概猜到了这些上锁的柜子中都锁了些什么,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之前有多少人曾经进过这间房间。
连阙将儿童画重新放回抽屉,转身离开房间。
走廊的灯光依旧昏暗,连阙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借着昏暗的月光向房间内看去。
化为厉鬼的莎莎此刻竟当真坐在桌边的木椅上,冷肃的男人端正坐在她身后,那双仿佛天生就该握枪的手此刻正僵硬地将皮筋系在她的发间。
这样的场景竟莫名有些违和的生疏与好笑。
下一秒,就见莎莎捂住被他系成一侧马尾的头发痛呼:“我只有这点头发了!!你能不能轻一点?!”
“……”男人沉默地松了手,看着那一侧的马尾向天高高束起,又皱眉拿出另一根皮筋将她另半侧的头发扎起。
男人的表情冰冷而专注,仿佛眼前做的事情不是为小朋友扎辫子,而是在调整什么精良的武器。
不多时,另一侧的马尾也在莎莎的怒吼声中完成了,只不过……这两侧的双马尾一个向天一个向地,完全像是三岁小孩自己扎的辫子。
“……”莎莎照过镜子,愤怒地再次露出尖齿:“这是什么?!”
看着男人满脸严肃,连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吸引了房间内两人的视线,他惬意地走到两人身边:“我来吧。”
连阙说着接过男人手中的木梳在他刚刚的位置坐下,将两个马尾拆开重新梳理。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穿过发丝的指尖却温柔而舒缓,前一刻还暴躁的小女孩此刻竟当真乖乖坐好,局促得似害怕打扰身后人的动作。
厉鬼将头发仔细清理过,虽然已经没有了凝结的血块,头顶却仍旧残留着一块狰狞的伤口。
发丝绕过指尖,连阙皱眉将皮筋避开伤口,不多时手中的发丝便被束成了灵动的马尾。他抬起头,身侧的人也正在观察他手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