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莲不甘等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跑出来帮忙给重伤的人止血。
她甚至悄么声匍匐到舱门边,给了那图一拳,结束了那图的恍惚状态。
“进去。”
她用口型说。
那图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死死盯住她:“你不怪我?”
洛莲差点骂人:“来帮忙,先活下去再说。”
“这样下去不行。”顾衍誉不安。
本以为哈泰已是强弩之末,谁知道还可以爆发出这样的杀机。而那该死的焰火,竟是每一柱都有九十九发,不放完不休,他们最开始试图把烟花直接也呛进海里,却发现绑得太牢,在同一个地方纠缠太久万一被哈泰抓住就死定了。
色彩缤纷的火焰不断不断升腾和爆炸,硝烟连成一片雾,远空一片璀璨流光。
顾衍誉也有那么一刻怔忪,如果死在这里,死亡都会被晕染得如梦似幻。
她鼻腔里充斥着此间的血腥气和硝石味道,然而在看到戴珺的那一刻倏然清醒,不,她不要死,她珍视的人也一个都不该殒命于此。
顾衍誉终于想起一个人来,擎云。
擎云正趴在一堆尸体里屏息装死,他当时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走出这间宴客厅去围攻哈泰。
他已经发现今夜有古怪,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加之腿伤了不便行动,于是他趴在血染的废墟里保持静默,希望所有人都能遗忘他。等事情结束,再伺机逃离。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冷漠的刺客少女在离开时,还捎带手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这让他对自己的假装晕厥生出愧疚。
顾衍誉在血泊中把他翻过来的时候,擎云再装不下去,他已经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他用那双有点泛灰的瞳孔盯着她,平和地开口:“我不是你要的‘毒人’,放我的血也没有用。”
顾衍誉眸中厉色一现。
“主人没有必要杀哈泰,更没有道理带一个‘毒人’上来。”擎云看向自己受伤的大腿,继续解释,“我一直在流血,对那些药人并没有用。”
顾衍誉目光一沉,松开了他。
“小心!”
这是秦旭白的声音,话音未落,顾衍誉就看到秦绝被他一脚送了进来。
转瞬间又几道身影闪过,很好,大家都进到了宴客厅内,合力关上了厚重的舱门,顾禹柏最后一个闪身进入,独留哈泰在甲板上疯狂抓挠这扇门。
顾衍誉与顾禹柏目光对上,他很平静,半点对战不敌的狼狈也没有。
顾衍誉来不及想更多,一把抓住戴珺的手:“跟我走。”
水已经漫到了二层的客舱,打湿她的脚踝。
天铁所制的牢门上,流淌幽暗的银光。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发狂的药人?”
上面的动静和炸开的草药气味已将一切不言自明,王潜在此处必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冲顾衍誉一咧嘴:“我跟你说过了,姐姐。需要毒人。只有毒人的血才可以。你试过擎云了么?”
顾衍誉咬牙:“你误导我。”
她该庆幸擎云没有有意把她引入歧途,否则此刻她会耽误在没有意义的尝试上,可能还会白白让人送命。
王潜满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太会察言观色。”
“造出这些怪物的药师,是从王家逃出去的。你一定还有办法。”她一手把住牢门,语气加深,“王潜,别意气用事,这是你提条件的机会。”
王潜目光落在她另一只与戴珺交握的手上,忽然笑了:“好啊,那我的条件是你进来,与我拜天地。在这个人的见证之下,嫁给我。”
顾衍誉愤怒:“这种时候耍嘴皮子有什么好处?哈泰杀完所有人难道会放过你么!连他亲弟弟都不会幸免。我也不想你死在这里,无论有什么,是我们一起回到陵阳之后该解决的。”
王潜一直抿着唇,他看起来很不高兴,最终伸手一指:“是他。”
“什么?”顾、戴都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忽然间一紧。
王潜十分满意自己所看到的。
他用一种做作的忧愁看过来:“戴珺哥哥,你被关押在国寺期间,一直有人在给你喂食龙锦葵。”
他的语调轻轻,只听声音如同关切:“混在饮食里,你不知道而已。所以船上现在唯一能救大家的是你了。”
他看向面无血色的顾衍誉,带着笑:“姐姐,我乖不乖?你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却给了你答案。哪个笨蛋买来的消息,如此浓烈龙锦葵粉末气息,哈泰哪怕在坟墓里怕是都能活过来。他若已经发了狂,一星半点的血压制不住的。但也好解决呢,只要戴珺哥哥自己的血流尽,哈泰也必死无疑。”
她感觉到攥住自己的那只手越握越紧,顾衍誉只觉正被攥紧的仿佛是自己的心脏。
戴珺只微微偏了一下头,露出平和的困惑:“可是,我住在国寺时从未服用他们给我的食物,都是我的护卫避人耳目偷送进来的。”
王潜露出瞬间的怔楞,虽然很快恢复如常,可他对面是怎样的两个人,只要这个瞬间的破绽就足够了。
戴珺语气变冷:“你在诓我们。”
王潜没有得逞,谎言被当面戳穿也没有让他多尴尬,他得意又快乐地晃了晃脑袋:“是啊,被你发现了。”
他看向顾衍誉:“怎么办姐姐,好想活着看到你变成小寡妇。”
顾衍誉骂了一句脏话,她意识到这又是个错误,生死关头,她怎么会指望跟王潜这种疯子交易?
她不熟悉船上的机关,才带了戴珺一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