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安随林扶摇前来。对招商会本身,林长安没有任何兴趣,完全是为瞭借机延缓傢中长辈想让他出国深造的计划。
林扶摇本人并不提倡铺张浪费,此次高调亮相机场也是因为工作人员疏漏导致,上车后二话不说命令彻查。下榻酒店是林扶摇自己的主张,选的是一傢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条件设施一般,优点是安保森严,也隐秘。
林扶摇住的条件一般,意味著林长安要跟著一起受苦。为这,林长安已经吵瞭一路,到瞭车上还是不肯消停。
林扶摇坐在独立座驾上,墨镜摘下,被她随手搁在中间小桌子上,低著头面无表情处理著笔记本电脑上的工作。闻言也隻是轻轻皱瞭皱眉,淡然地说道:“早劝你别来,是谁说通二叔和三叔,硬要我捎上你。”
停瞭停,林扶摇哂笑一下,“这点罪都受不瞭,还妄想接我的班。”
林扶摇原本就不打算带著个拖油瓶,她是来干正事的,不是来玩的。林长安不肯听,非来这趟,将长辈搬瞭出来,软磨硬泡,林扶摇烦不胜烦,答应瞭。
如今傢中长辈自是撼动不瞭林扶摇的地位,但想要扶持林长安的心思按捺不住。林扶摇并不放在心上,她的羽翼已经丰满,再不是当年的林扶摇。
林长安自知理亏,终于安静瞭。过瞭不多时,听到前座传来他喃喃嘀咕:“这怎麽说都到瞭姐夫的地盘,他都不来接我们一下,还有那酒店……”
林长安眼睛忽地一亮,看瞭眼后视镜裡,林扶摇没有太多反应,憋瞭一路的小心思控制不住地抖漏瞭出来,连忙拿出手机开始找号码:“我给姐夫打个电话,让他给我安排一个好点的酒店……”
“你叫谁姐夫呢?”
林扶摇出人意料地绷紧著音色,打断瞭他的喋喋。
林长安喉咙一紧,识趣地收起手机,他知道林扶摇生气瞭。
安静的车厢裡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屏住瞭呼吸。
“我是不是十年前就说过?”林扶摇抬起眉梢,指尖不耐地点著桌面。
“知、知道瞭。”林长安小声道。
林扶摇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蓦地,她眯瞭眯眼,嘴角轻微地一勾——
说起来,还真要和戴远知见上一面。
手裡有个大项目,需要拉他投资。
这几天戴远知都不在平城。
茉莉有一段时间没有同他见过面瞭,也并没有听说他参加瞭招商会,直到会议接近尾声,也没有闻得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倒是林扶摇此番动静很大,频频登上新闻头版。
有人预测,江南林傢可能在商业场上即将又有新动作瞭。但是戴先生似乎并没有参与其中,为两人的关系增添瞭一层扑朔迷雾。
茉莉的生活恢複瞭平静。
而这平静中唯一的一点不平静大概是和詹午阳日渐升温的感情。
她本以为那个不欢而散的夜晚过后,詹午阳不会再来找她。不想两天以后詹午阳一个电话打到瞭她这裡,问她是否有空和他共进午餐。
那天刚好是周末,茉莉正忙著打扫傢裡,一隻手拿著抹佈擦餐桌,另一隻捞起手机接听。
她看时间正到饭点,当下没多想的说道:“但我现在在打扫卫生,你可不可以等我半小时?”
他们约在西城一傢西餐厅,茉莉简单地洗瞭个脸,没有让詹午阳来接她,素著颜前去赴约。
他们谁也没有提及那日的事情,好像那些都不曾发生过,雁过无痕。
自那以后詹午阳时常来约她吃饭,两人几乎吃遍平城大大小小有名的餐厅。詹午阳是个心细的人,他会记下茉莉的口味爱好,点餐的时候隻挑选她喜欢的菜品。也会耐心向她介绍她没吃过的菜品,讲出一段隐藏的历史故事。
茉莉很喜欢听他讲那些历史。
她一直认为,瞭解历史,懂得历史的人一定是有一些人文情怀的。她在詹午阳身上看到瞭这点。
这或许就是他身上独特的人格魅力。
她并没有对詹午阳袒露太多,他讲的时候,她也隻是静静地听著,不发表任何观点,但是会捧场,她认为这是给予说话者最起码的尊重。也从来没有提过她主修的是历史,致使詹午阳认为她是学新闻出身。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没有分歧的,是平和的,但保持著距离。
让詹午阳纳闷的是,茉莉像一块凿不开的,层层包裹住内裡的岩石。在詹午阳的认知中,再完美的包装也一定有破绽可寻,但他在茉莉身上找不到这样的出路。
她看似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外表下,实则很有主见,与外界始终都有一道不可逾越的,若即若离的墙,让人无从下手,也无论如何都触及不到她的内裡。
但两人之间的平和偶尔也会被打破。
这天詹午阳约茉莉吃过晚饭,散步的途中随手在街角报亭买瞭一份当日的报纸,展开隻看瞭一眼,詹午阳眉心便紧蹙瞭起来。
头版头条就写著招商会顺利收官的字样,这次会议最大的看点都在林扶摇身上,整篇报道对她的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茉莉注意到瞭詹午阳的神色,以及他收紧报纸的手指,忽想起来他曾经不屑地评价过“戴远知和林扶摇干的好事”,心裡有些意会。
她并不想对此做出表态,当做没看见般将目光投向不远的街道,隆冬的风雪中,挺翘的鼻尖被冻得红红,她将脸埋进围巾深处,听到头顶传来詹午阳一声轻嗤:“作秀!”
茉莉愣愣抬眼,对上詹午阳在光下的眼睛,他的瞳孔很深,不再是往日那般明亮,眼底浮著浓烈的嘲意,半点没有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