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小杰还在睡觉,我亲了亲他的小手算是告别。
十年后我要是能回来,他一定会长很高了。
小时候长辈哄孩子总喜欢问两句话,你长大要干啥啊,长大要挣钱,挣钱给谁花啊,挣钱给爷爷奶奶花,给姥爷姥姥花,给爸爸妈妈花,我也想对弟弟说,姐姐要出门闯荡去了,将来姐姐要是能挣到钱,会回来给你花。
多好呀。
这便是生生不息的意义。
我虽然离开了,家里还有弟弟,能陪着爸爸和凤姨。
待谢叔躬身上车,凤姨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应儿……”
“嗯?”
我牵起唇角看她,“凤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姨知道。”
凤姨似憋了好大一口气,额头起了青筋,攥的我手指都疼。
旁边的秦姥姥难掩紧张,“凤儿啊,在家咱们不都说好了么,孩子不是去受苦的,是去学本事的,你别这样,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听妈话,松开,别这么拉拉扯扯的,一会儿再让邻居看到好多寻思了,你这样应应心里也难受,咱好好的啊,这是好事儿。”
凤姨点了点头,一手攥着我,一手又摸了摸我的眉眼,“应儿,姨在家等你,啊。”
感觉到她握着我的手重重一紧,这才卸力般松开,我旋即抱了下她。
速度很快。
偷袭那样的去抱了下她。
没待凤姨缓过神,我就低下头,迅速的钻进了车里。
坐到窗边,凤姨在外面拍了拍窗户,待窗户降下,她就老妈子般交代起来,“应儿,打电话,要打电话,座机,姨天天在家……”
我点着头,坐在副驾驶的小龙舅不耐烦的道,“姐啊,你放心吧,再磨叽一会儿赶不上飞机啦!”
凤姨像是没听到,还扒着车窗对我说着车轱辘话。
小龙舅见状就催促着司机开车,“师傅,走走走,不开她没头了,情绪要来了!”
车子缓缓地启动,凤姨貌似受到惊吓,睁大眼就跟着车子跑了起来,“应儿,要不再等等你爸,他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应应!”
我探头看了出去,雨帘中,凤姨一瘸一拐的在车后面跑着,一边跑她一边抬手擦着眼睛。
秦姥姥被她吓到了,老太太撑着伞艰难追赶,“凤儿!别追了!凤儿!”
二三十米后,凤姨脚下一滑,摔在了泥地里。
四溅的泥浆给了我心头轰隆重击——
“姨!!!”
鼻血登时飙出。
凤姨趴在泥水里看着我亦是满眼崩溃,“应应呀!姨对不起你呀!”
她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孩子般嚎啕大哭。
我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脸上湿湿的,不知是雨是泪。
车子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就停下来,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幸好有秦姥姥在,她撑着伞护住了凤姨,蹲身就抱住了她。
接过师父递来的纸巾,凤姨连同整个村子,都离我越来越远。
开出村口后,雨中的凤清村便彻底看不清全貌,只有一片雾蒙。
恍然间,我像是懂得了成长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