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一摊道:“寡人恐要失信呢!不,寡人项下还有一个玉佩,权且送给她吧。”一边说一边解下玉佩塞给许彩儿。塞玉佩的时候,将她的玉手使劲握了一握,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大王,话说完了,该走了吧。”王子燮催促道。
“是该走了,不过,寡人很想知道,咱打算去哪里呀?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斗克抢先回道:“去商密。”
“为什么要去商密?”
斗克正要回答,被王子燮拦住了:“大王,赶路要紧,咱们走着说吧。”
楚庄王故意拖延时间:“商密离郢都足有一千里,没有十天半月赶不到,寡人得找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把“商密”二字说得特别重。
王子燮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叛军眼看就要打进城里了,叛军若是进了城,大王性命难保,还是逃命要紧,说什么衣服?快走!”他向斗克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架起楚庄王的胳膊,出了大房子。
走出大房子的时候,楚庄王一步一回头。每一次回头,目光便落在许彩儿身上,看似恋恋不舍,其实别有深意:“彩儿呀,记住,记住把玉佩早些送给你表姐。”
许彩儿使劲点了点头:“请大王放心,彩儿记住了。”
王子燮和斗克对望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一个情种!”
刚出了大房子,迎面跑来一个小伙子,神情慌张,差一点儿撞到楚庄王身上。
他愣了一愣,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回跑。
王子燮大喊一声道:“伍参,你给我站住!”
他这么一叫,伍参不能再跑了,立定身子,就势朝王子燮和斗克打量了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人绑架了大王,正要跑出去请二位太傅,原来正是太傅。”
这话听起来十分刺耳,王子燮用剑抵住他的胸口:“别他妈的油腔滑调。走,跟我们走!”
“这是去哪里呀?”
“少废话。”
伍参指着楚庄王说道:“您二位看,大王袒胸露怀,还跣着双足,我去给他拿几件衣服……”
王子燮朝他膝盖上踢了一脚,吼道:“叫你少废话,知道不?”
伍参点头哈腰道:“知道,小子知道。”
出了后花园,楚庄王发现,到处都是兵士,可那些全是王子燮和斗克的家兵。门口还停了一辆豪华的乘舆。
何为乘舆?
乘舆是天子的专车,六马驾。车轮是红色的,两毂两辖两毂两辖:毂者,车轮中心,两窟窿可以插轴的部分;辖者,大车轴头上穿着的小铁棍,可使轮不脱落。;附有车厢,车的身上绘有金色的龙纹;车的横木文有老虎,虎头衔着车轭,左右是吉祥的阳筒,金丝雀站立在横木上,驾以引车的曲木镂有图画,羽毛的盖子非常华丽,树一样的大旗,有十二杆小旗,画着日月升腾的图案……
按照周礼的规定,乘舆只有天子才有资格乘坐。楚乃子爵,是无权乘坐乘舆的。但楚自熊通自立为王后,一切效法天子之制,坐上了乘舆。
楚庄王正在四处张望,两位太傅硬把他塞进了乘舆,当然,伍参也未能例外。
王子燮也挤进了乘舆,喝令御者起驾。乘舆拉着楚庄王,飞快地跑出王宫。
大街上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铺全关了门,除了那些巡逻的士兵之外,一个行人也没有。
乘舆奔波了两个时辰,来到了商溶。
商溶是一个邑,邑长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见大王驾到,拖着一副病身子出来迎接。
老头拿出邑中最好的东西招待楚庄王,还把自己的卧室腾出来让楚庄王住,但楚庄王还不满足,非要他找十个美女作陪。
商溶是个小邑,穷邑,不产美女,前次进献宫中的三十个美女,产自商溶的只有七个,那二十三个,是他花重金从外地买回来的。这一次又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搜罗来八个,加上他的小妾和闺女,勉强凑够十个。可她们之中,最美的也赶不上楚宫中那些差的,如何入得了楚庄王之眼?
不入眼便发脾气,连酒杯都摔了。
他还不停地骂人,见谁骂谁,连两个太傅也骂,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闹腾到鸡鸣,方才和衣睡下。太阳都照到屁股上了,还不肯起床,凡是去叫他的人,都被骂了出来。没奈何,二位太傅硬着头皮亲自去请,又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他妈的两条老狗,尔等明明知道寡人最爱两种东西,一个是酒,一个是美女。酒还在其次,没有美女相陪,寡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尔等如此对待寡人,分明是想要寡人的命。既然这样,倒不如把寡人杀了算了!”
这话,他昨天夜里已经骂过了,二位太傅强忍着听他骂完,黑着脸说道:“骂完了吧?若是没有骂完继续骂,若是骂完了听老臣一言,女人再重要,能比命还重要?走吧,逃命要紧。”不由分说,将他拽下床来,架到门外,塞进乘舆。
乘舆继续在驿道上奔驰,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来到卢邑卢邑:地名,今之湖北省南漳县。附近,驿道一分为二,一条正北,一条正西,正不知走哪一条好,草丛中蹿出两位大夫,身后是数百名戴甲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