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眉头微微拧起,“怎么会,皇帝就算想让陈天恢复皇子身份,也不会如此自毁名声才是,在嫔妃宫中,强行宠幸宫婢,以至久病嫔妃郁结而死,他就不怕朝官百姓议论和御史的笔吗?”
他为了陈天,当真能做到如此地步?
“你把他想的太好了。”萧渊冷笑一声,“他在意那个女人和陈天,可更在意自己的龙椅,又怎么会为了陈天不惜如此自毁声名,况且除此之外,他有千百种说辞,只要将陈天说成是自己的皇子就够了,何需如此。”
哪怕说成了杨姑姑背主爬床,将罪名都归咎于杨姑姑身上,他一样是位千古名君。
沈安安瞳孔睁大,“你的意思是,杨姑姑说谎,临死之前,坑了皇帝一把?”
“应是如此。”
萧渊再次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昨日庆安就查到她当年离宫之后嫁了人,我便有所猜测,而今日朝堂上,她撞死之前又无声哀求我,救她夫君儿子。”
“我想着,她是迫于家人的安危才答应帮父皇,却也十分清楚父皇的心狠手辣,知晓就算她死后,她夫君儿子也不一定能活,所以拖延时间的同时,篡改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卖我一个人情,想让我救她的家人。”
沈安安听着他平静冷淡的分析,心尖微微刺痛,记得那日杨姑姑寻上门时,她就怀疑她有问题,提醒了萧渊。
而当时他的说辞是,杨姑姑于他,终归是有几分情分在的,所以即便知晓她可能有问题,萧渊还是顺着她,将她带上了奉天殿。
因为他本身,也没打算再阻止恢复陈天身份。
“也许不是卖你人情,而是为了家人逼不得已,却又想帮你,想给母妃报仇,可惜人微言轻,只能用激烈的死法,给皇帝泼上一盆污水。”
也许不疼不痒,却足够恶心皇帝,让他辗转反侧,日夜难寐,被世人戳他脊梁!!
“也许吧。”萧渊淡淡垂下眸子。
这一局,谁都轮不上输赢。
皇帝得偿所愿,却反被手中利刃所伤,而他,该是喜的,可杨姑姑的不够彻底的背叛又着实让人心堵。
“你还有我。”沈安安轻轻环抱住他的腰,小声说。
每说这句话时,她都有一种无比熟悉之感,就好像这句话曾说过听过千遍万遍,可待要仔细回忆,脑中又空空荡荡。
“对,我还有安安,还有我的夫人。”萧渊拥着她,声音无声轻柔,含着淡淡笑容。
回府后,萧渊要回书房忙碌,沈安安急着回梧桐苑,并没有同行。
墨香见她匆匆进屋后,却又站在屋中发呆的模样,眸底忧虑更重,“皇子妃,您可是要寻什么东西?”
“嗯。”她点点头,可要找什么,却有些想不起来。
墨香想要说话,她抬手拒绝,自己站在屋中努力的回想,自己匆匆忙忙回来,是想干什么。
余光突然扫见靠窗棂的书案,她眸子一亮,快速朝软榻走去,从被褥下翻出了一本小册子,随后走向书案,又吩咐墨香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捧着小册子,勾勾画画写写,一坐就到了傍晚时分。
*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渊一直都很忙,书房几乎日日都有大臣议事儿,他想时时刻刻将沈安安带在身侧,都被她拒绝了。
因为她知晓,那些官员不喜欢她旁听,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想去给萧渊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便每日待在院中,时时捧着那本小册子,有时是观看,有时是添写。
而朝堂,关于陈天身份的争论,也正如日中天。
有人认为,陈天作为皇子,认祖归宗,載入皇家玉牒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要记入皇家族谱,那就意味着要在史书上写明陈天的生母,籍贯,生平,以及承宠时间,地点。
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秽,就要在世人面前再次扒开,并且載入后史。
皇帝,是不愿意的,而朝臣,亦不希望后嗣提及自己辅佐得君王时,是臭名昭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