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的光景,是与不是,还有什么要紧的?得到宫里看重,比什么头衔都管用!”
黎半夏看着跪在地上,几乎瞧不出本来面目的柳夫人,听着外头的议论纷纷,心里无比清醒。
太后这一波操作不过又是转移矛盾,想挑起底下的人互相斗狠的日常操作而已。
她想惩罚折磨柳夫人,却又不想让柳太傅与西锦侯府怨恨她,于是便语焉不详,一波操作祸水东引,将他们的怨恨引到了黎半夏身上。
但是不可避免地,这波操作也会让众人对黎半夏愈发高看一眼。
这倒是正中黎半夏的下怀,她需要造势,让大伙儿觉得他们黎府还有希望。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柳夫人的跪拜致歉,并开口道:
“柳夫人当以此为戒,归家之后改过自新,心怀感恩,方不负太后此番苦心。”
而跪在地上的柳夫人,仿佛烂泥一般,毫无声息,连怒火都不敢燃了。
黎半夏明显感觉到,外头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上了几分敬畏。
她挑了挑眉,如今黎家获难,让人怕她,总比让人轻视她强。
经过两日的舆论发酵,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的新故事愈发精彩,而外头关于黎家要起复的猜测愈演愈烈。
终于,在这一日早朝时,提起了黎丞相。
襄阳侯拉着两位舅兄,为狱中的黎丞相请命。
“黎丞相为官数十年,向来洁身自好,前些日子出使多弥议和,签下了大利于我朝的合约。一转眼却有人举报黎丞相通敌,实在是匪夷所思,还望陛下详查。”
关于黎丞相满门,以叛国罪处置,不予翻案,这原本是皇上与太后心照不宣的共识。
然而,皇上最近被太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怒气塞在胸口,难免生了逆反心理。
“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细查。”
皇上的面孔隐在珠帘之后,他以手掩唇轻咳两声,继续道:“大理寺卿关于此案的审查进展太过缓慢,襄阳侯既然有心,便一同协助调查此案吧。”
满堂哗然,众多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姜国公眉头紧皱,往前一步。
“案件审查一直都是大理寺主管,从未有他人插手协助,从而保证案件细节的隐秘性,以及案件审查的公正性。如今破例,难免妨碍案件审理,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对姜家满肚子怨气,对着姜国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姜国公的意思是,襄阳侯会在协助此案的过程中徇私舞弊?”
姜国公一愣,赶紧道:“臣并无此意。”
“没有便好。”皇上阴阳怪气道:“大理寺卿任务繁重,襄阳侯不辞辛苦主动施以援手,此等高风亮节尔等该学习才是,怎么反倒质疑起来了?”
姜国公张了张嘴,黎丞相一案的罪证错漏百出,根本无法定罪。原本是自己人审理,闭着眼睛都能定他死罪,可如今,贸然加了旁人,事情恐怕要生变了。
不行,无论如何,要把案件审理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襄阳侯入了局,大理寺那些人在身份上肯定是压不住他的。如今之计,唯有他姜国公本人拿身份去压了。
“皇上圣明。臣惭愧,未能替皇上分忧,臣愿意尽力弥补一二,随襄阳侯一道,协助审查黎丞相叛国一案。”
皇上轻嗤一声,语气愈发阴阳怪气起来:“姜国公有这闲工夫,还是好生教导家中女儿才是。过几日便是姜念芙嫁入太子府的日子了,姜国公还是尽尽心,想法子多多教导她才是。”
提到姜念芙,姜国公自知理亏,气势低了下去。他垂了眉眼,颇有些蔫头耷脑的意味。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脸再多说。
——
黎半夏今日小日子来了,这次反应特别大,小腹抽抽地疼,浑身惫懒,都没什么食欲。
文氏这个母亲瞧在眼里,立马就知道自家女儿怎么回事。她嘱咐厨房煮了红糖姜枣茶端了过来,犹豫再三,还是拉着黎半夏聊起了一事。
文氏问道:“往常你小日子来的时候,景之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黎半夏一愣:“什么?”
文氏一看黎半夏的反应,便知道她定是什么都没安排。
“也该准备起来了,你不方便的时候,景之也不至于没人伺候。”
黎半夏瞪大眼睛,这才听明白母亲的意思。就是让她给周景之安排通房丫鬟呗。
她知道母亲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人,这些观念根深蒂固,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她也不好责怪。
但是黎半夏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与旁人共享男人的。
文氏打量了黎半夏一眼,轻声问道:“你贴身的两个丫鬟,秋梨和春桃,你可有意在其中挑一个?”
“没。”黎半夏赶紧摇头,她绝对无法接受与旁人共侍一夫,更何况还是和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起,哪怕是想一下,黎半夏都觉得膈应。
文氏也没勉强,只道:“那便要去外头寻一个了。我……”
“娘。这事你别管了。”黎半夏打断了她的话,“我自有主张。”
文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劝,只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喝完那碗红糖姜枣茶,黎半夏迫不及待地从母亲房里出来。
一打开门,便见到周景之的背影,从旁边的小巷穿行而过。
这条小巷距房门不远,黎半夏一时之间倒也分辨不清楚,周景之方才路过,有没有听到母亲和她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