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沈衍易进去坐下,出神了一会才发现夏哲颜还站在屏风旁没走。见他看过来才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走远,一点没觉得自己偷看奇怪。
夏哲颜心机深沉,这一点沈衍易见他第一面时就察觉得到。
其实慕靖安的心腹们没有一个不是人精,但夏哲颜这人不太一样,他总是神色温和的,却看起来最会算计人。
沈衍易坐了一会儿,屏风外的调笑声很吵人,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静,沈衍易听到了关门声。
果然是慕靖安回来了,神色阴鸷,气场压的人不敢说话。
沈衍易站在屏风旁边,看着公子摆摆手撵人,那些女校书和小倌儿静悄悄的退出去。
邵英池也不再散漫,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低眉顺眼的站着。
慕靖安目光在他们之间搜寻,沈衍易看出来他是在找自己,于是主动走过去轻轻碰了下慕靖安手臂:“殿下。”
其余大多数人都在悄无声息的交换眼神,最后惊恐的眼神询问夏哲颜: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敢在宁王生气的时候凑上去?
夏哲颜不理会那些眼神,只安静的站着。
更让他们惊奇的是慕靖安没有发怒,反而拍了拍沈衍易的肩膀,气氛似乎都没那么压抑了。
慕靖安坐下,手搭在扶手上动了动手指,所有人安静的坐下。看着慕靖安自己倒了杯茶,一仰头喝干,咚的一声撂在桌上。
所有人像被震慑,又立刻站起身,沈衍易也站起身,他只犹豫了一瞬,便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话因未落,连夏哲颜都蹙起眉,他不赞同沈衍易询问关心,没准儿会让慕靖安觉得他蓄意打听。
其他人也心绪混乱起来,慕靖安虽然奖罚分明,从不迁怒。但光是看着慕靖安发怒的场面也让人觉得压力倍增,简直折寿。
连慕靖安自己都觉得奇异,沈衍易的关心竟然有抚平他恼火的功效。
“我前几日失手摔死了擅闯王府的贼,皇上今日为此事怪罪我,慕景焕幸灾乐祸立在旁边,我恨不得也摔死他。”
这些是解释给所有人听,但没人敢搭腔。
“我与皇上辩驳了几句,皇上说我嘴硬,慕景焕说我忤逆,我…”
慕靖安没再说下去,拿起一个杯子又放下。
直到此时夏哲颜才开口劝了几句,见慕靖安没有再发火,其他人也纷纷进言献策,当着沈衍易的面商讨起来。
沈衍易见大家都有的说了,便悄悄后退想让出他们商议的空间,被慕靖安揽住腰带到怀里。
“你们商议。”慕靖安起身:“我回去了。”
众人行礼恭送,沈衍易被慕靖安一路揽着腰,到了轿子旁,又被掐着两腋抱到轿子上。
慕靖安也紧接着上了轿子,将沈衍易紧密的搂在怀里,他早在去别院见皇上的路途中就哄好了自己。
沈衍易同他顶嘴说的是他假装深情,责怪他不深情岂不就是希望他深情?
慕靖安毫无芥蒂的亲了亲沈衍易脸颊:“等久了?”
沈衍易猛地被他唤回神,他刚才在想,既然能用夏哲颜道歉,那对慕靖安示个弱似乎也不难。
“我在想。”沈衍易缓缓抬眸:“我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太…”
慕靖安被他眼神勾住了,用深-吻堵住了他的话,等到沈衍易慌乱推他时,他才拉开距离,带着笑意说:“这是哪里的话?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你若能发泄出来不憋在心里,我是高兴的。”
沈衍易呼吸都乱了,慕靖安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你发脾气横竖不过冷言冷语,又不是拳头抡我,我担待你些也不吃亏。”
眼看着慕靖安的脸又要凑近,沈衍易连忙说:“殿下,今日的事要紧吗?”
“不要紧。”慕靖安说:“你不用担忧,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再说,早在我十五岁天就塌过了。”
“你顶撞了圣上吗?”沈衍易轻声问,其实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是慕靖安自作多情幻想出几分担忧。
“那又如何?”慕靖安抚-摸着沈衍易的头发:“我又不是头一天顶撞他。”
当年的事闹得父子二人皆是怒目圆睁,慕靖安如今还不是全须全尾的活着,甚至立了战功。
“不可。”沈衍易说。
(二更)
“有何不可?”慕靖安嗤笑,“慕景焕捡便宜生的早,他们母子陪皇上过过苦日子,皇上就是偏爱慕景焕那个草包,谁都没办法。”
这些事慕靖安一点不瞒着沈衍易,不知是出于信任,还是出于不必要,不要防备一个拘于王府的娈人。
沈衍易也分不清,甚至谈不上在乎。
“我顶撞几句又如何?”慕靖安眼露嘲讽:“是他欠我的。”
都没摊上负责任的好爹,沈衍易很难不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叮嘱了句:“那也不要顶撞皇上,全天下都在皇上手中。”
比他在沈府还要糟糕些,整个沈府由沈鸿雪当家做主,他一日找不到母亲,一日就不能脱离沈家,在沈家就要仪仗沈鸿雪。
至少不能惹恼沈鸿雪,再也见不到娘亲。
但沈鸿雪只是在沈府当天,出了沈府他有忌惮,要时刻警惕自己为人臣的本分和为官的名声,更有太子那个压人的仇家。
他爹沈鸿雪不能只手遮天,但慕靖安的爹能。
“乖乖,即便我不顶撞他,他手里的天下也不会主动给我。”慕靖安轻笑一声,虽然沈衍易年纪小天真了些,但也是为他着想。
沈衍易说:“不是,可顶撞有何用处?你该分辩清楚,无论皇上信不信,至少要皇上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