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卖豆腐的哥儿了,他是怀了孕,但眼神和脑子都很正常。
贺晏扭头和余满对视一眼,演戏演到现在,其实有些东西已经很明了了。若是没有沈夫人,或许沈文荣的表演也称得上完美,只可惜多了一个猪队友。
沈文荣看着是个慈父,实际上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说上说得多好听,可眼里的偶尔闪现的精光却被一直暗中观察的余满捕捉个正着,再说了是真的慈爱,还是演的,光看眼神就一目了然了。
真信了他嘴里的话,不如天天磨豆腐,只不过他们身上能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呢?
除了腐乳方子,怕是没有其他的了。
而沈夫人这个继母还有一个十三岁即将成人的汉子,这种情况下她是真心将人认回去的吗?如果不是,她之前为什么要去打听拐子的消息?
总之,辛苦走了这一遭,余满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这亲缘绝对不能认。
见余满朝他摇摇头,贺晏知道他打定了主意,便说,“除了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个问题,便是……”
问题,问题,怎么还有这么多问题!
沈文荣无奈听下去,听到他说,“我们小满,总得有名字吧,光你说说沈哥儿沈哥儿的,莫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话……沈文荣无法辩驳,因为沈家户籍册子上划掉的名字上面就是只有姓,还真的没有名。
赵菁生下哥儿后,就一直喊小名。等赵菁去了,他还是喊着小名,直到人走丢了也没人想起来要给他起个名字。
他的小名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小宝,还是宝宝?
“你的小名叫小宝,以后我们就叫你小宝可好?”
余满摇摇头。
“也对,”沈文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你都是大哥儿了,确实不能再叫小名了,不如还是先唤你小满吧?如今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苍天有眼啊!可惜你爷爷他们见不到你,不若过几日我们一同回淮州府见一见你大伯他们,到时直接改个名字,你喜欢什么字?唤幸哥儿怎么样?沈幸沈幸,一听就是个好名字!”
沈文荣略过前面贺晏的刁难,直接开口,希望余满认祖归宗。
这么久了,余满第二次出声,说出来的话显然也不是很中听。
他说,“我摇头的意思是,如今我姓余,名满,是我爹余远江的大哥儿,也是我们余家现在的当家人,我爹我阿么养救我一命如同再造,而后养我教我待我如亲子一般十二年,我幼弟如今六岁,因此我今后也只姓余,若是我现在改姓沈,那我爹么的养育之恩,还有我年幼的幼弟怎么办!”
“至于二位,虽然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我就是你们嘴里的沈哥儿,只不过我们到底有缘,不若以后就当做亲戚走动,你们觉得呢?”
沈文荣:“……”他觉得不咋样。
一个普通亲戚自然没有亲生哥儿来得好啊。
而且怎么就没有明确的证据了呢,那账本不是证据了吗!沈文荣算是看出来了,这哥儿压根就看不上他们沈家!
沈夫人却突然开口道,“可以,你养爹养你这么多年,我们确实不能就这么让你回来,就当成亲戚来往吧。”
“夫人你……”沈文荣还要纠缠,不知俩人说了什么,沈文荣又作罢了。
贺晏轻飘飘扫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陈班头,今日我们就先到这里了,多谢啊!”贺晏站起身说道。
职责所在,哪里需要道谢啊!
陈平摆摆手,“成,你们说定了就行。”反正他们县衙只负责找人,至于之后找回来到底怎么样,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告辞后,贺晏等人从接待厅出来,越过中间的假山盆栽,出了县衙门口,一个约莫到贺晏耳朵高的汉子从旁边飞速跑过,衣摆被卷到半空中去。
“爹——娘——你们终于出来了!”
鸭公嗓飘入耳朵里。
贺晏停住脚步,转身往后看。
莫不是这个就是沈文荣的儿子?那汉子看着和小满差不多高,十三岁?这个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起来?
说是十三岁,可按照实际年龄来算,沈高周岁应该也才十二岁吧,发育得这么厉害,这瞧着十四五都有了吧。
“贺大哥,你在想什么?”
贺晏凑过去,嘀咕了几句,余满眼睛都瞪圆了,睫羽颤抖,“不会吧!他要真有十四岁,这一去医馆摸骨龄不就穿帮了吗?”
贺晏笑着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你以为摸骨龄是随意一摸手就能摸出来的啊?那得仔细将骨骼捏完捏清楚了,才知道的,不然就这么随意一捏,也只能摸出个大概出来。”本就虚了一岁,要真是十四岁说成十三岁,旁人也只会觉得他长得好,个子高大。
余满捂着脸笑道,“好像是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这样,最多也只是婚前无媒苟合,珠胎暗结罢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影响。
只不过,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确定沈高是婚前子,那说明他走丢的时候,沈夫人是没有大着肚子的,那他走丢……岂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贺晏见他反应过来了,伸手握了握他手,温度不冷。
春寒料峭,威风夹着细雨,贺晏撑开油纸伞举在头顶,“先诈一诈他们。”不然沈文荣那样子估计安分不了。
出了县衙,沈文荣一家三口争执个没完,一会儿指责“沈夫人为什么自作主张”,一会儿又问“沈高为什么过来”,见了贺晏他们停下脚步,沈文荣闭上嘴巴,转而露出笑脸,“是小宝啊,你们等我们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