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住进贺含章家里的生活,他会在餐桌上处理简单的公务,後来随着时间的推进,赵元鹿看见贺含章吃饭时拿电话就不爽,总要找点茬,千方百计地让他放下手里的电话。
不过已经六点了,她记得,望潮不是五点半下班吗?
透过董事办的毛玻璃,外面还有人走动的身影,赵元鹿心里估算着偷跑出门的可能性,眼珠子滴滴溜溜转,猛地对上男人望过来的目光。
贺含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公务缠身走不开,只是点了点沙发。
赵元鹿没法,她虽然在山里修行了三年,但看见贺含章还是有点怕。
真皮沙发坐上去凉凉的,赵元鹿燥热了一下午的身体终于凉下来,贺含章背对着这边,赵元鹿索性放松全身靠在沙发里,南花苗寨无论凳子椅子还是床,都是杉木板打的,猛地陷入软软凉凉的沙发,温度适宜的冷气吹着,静谧的办公室,好闻的香薰,傍晚昏暗的霞光,赵元鹿看着看着,眼皮渐渐重了,头一歪,睡着了。
等开完会,贺含章摘下耳机,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熟了。
赵元鹿侧着头靠在沙发靠背,怀里抱了个靠垫,短袖里延申出两条牛奶糕一样的臂膀,在昏暗的场景里白地耀眼。
贺含章走上前,靠在桌角注视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该说她没防备还是单纯。
或者是彻底无所谓?
贺含章沉默地注视她,长发盖住大半张脸,嘴唇微微张开,也许是冷气温度低了,胳膊勒着靠垫,整个人不自主地往沙发里缩,手指细细白白,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嫩,没有疤痕。离了他,她过得舒服得很。
小没良心。
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他坐在赵元鹿身边,盯着她。
赵元鹿只觉得睡得舒舒服服,浑身上下都冰冰凉凉,像泡在山涧的小溪里。
她睡得迷迷糊糊,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贺含章办公室,还以为是某个山里休息的午後,她躺在溪边的风口,感觉到身边的动静。
“唔……韩熙……要训练了吗?”
“你和韩熙在一起了?”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元鹿一激灵,猛地睁眼,贺含章坐在沙发一端,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她。
半梦半醒间被吓醒,赵元鹿心跳得厉害,她放开靠枕,胸口剧烈起伏。
“怎麽了?”贺含章敏锐地察觉出不对,站起身半跪在女孩面前。
赵元鹿呼吸急促,眼冒金星,她想说没事,下一秒,贺含章托起她後脑,一只大手温柔地捂上她口鼻。
“别着急,慢慢调整。”
赵元鹿一呼一吸,口鼻间充满男人清爽馥郁的味道,她在无人的山谷里闻见过。
安静的办公室,一时间充斥着赵元鹿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贺含章低声的安慰。
“吸一口气,憋住。”
他的袖口抚着她的下巴,赵元鹿颤抖着睫毛,擡眼望进贺含章的眼底。
皱起的眉下却是一双温柔的眼,贺含章说:“深呼吸。”于是赵元鹿深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後一丝曙光完全隐没在江面,只剩漫天红霞,赵元鹿的心跳终于慢下来,渐渐恢复正常。
贺含章撤开手。
赵元鹿没想到贺含章会做到这种地步,她瞄见贺含章手心淋漓的水痕,是她的口鼻,呃……可能还有鼻涕。
完了,贺含章有洁癖她是知道的。
赵元鹿急忙掏裤兜找纸巾:“我给你擦一擦,不好意思啊,太脏了……”
可翻遍裤兜才发现,新换的裤子兜里没有纸巾,赵元鹿羞地头顶冒烟,不敢擡头,二十几岁了居然还把口水弄在别人手里。
“没事。”贺含章出声,另一只手掏出胸口方巾,慢慢擦拭指尖的水迹,“什麽时候有的这毛病?”明明走之前还健健康康的。
赵元鹿低头看着脚尖,声音像蚊子嗡嗡:“那边白天夜里经常放鞭炮嘛……有一天午休没休息好,鞭炮给我吵醒了,以後就这样了……”
贺含章不置可否,“你现在住哪?”
“成君家里。”赵元鹿乖乖回答。
“她不是跟周家那个周庭意在谈恋爱吗,你住那方便吗?”
“啊?”赵元鹿第一次听说,“我没听说啊……周庭意是谁?”
“方舟制药的一把手,她没和你说吗?”
赵元鹿还真没听说。
“住我家吧,空房间多。”话说出来的那一刻,贺含章就暗道不好,太早了,小姑娘不会同意。
“这不好吧。”果然被拒绝了,贺含章心情也差起来,他扔开手帕冷声道:“随便你。”
穷乡僻壤地也不安生,贺含章垂眸,本以为小姑娘虽然不在自己跟前,看着也健健康康的,没想到有这毛病。
贺含章决定收回前言,没有他在身边,她确实照顾不好自己,得找个机会。
佘山的夜里很安静,她可以好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