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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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含章收起网球拍,同合作夥伴一挥手,拎起球包离开。
“贺总,有一叠照片被人送到夫人面前,我们拦截下来了。”
贺含章一边听电话,一手掀开车子的後备箱。“照常处理。”
“这次的照片……”方荔明声音稍顿,“是赵小姐的。”
方荔明发过来的照片里光线昏暗,照片里的她举着高脚杯,和酒保调情,脸上挂着一种他没见过的姿态,她发丝沾上稍许金粉,素白的脸在灯光下意味不明。
是他在仅有的几次会面中没有料到过的神情。
像一支懒得开的玫瑰,这朵玫瑰的神情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贺总,照常处理?”方荔明已经停在报社楼下。赵小姐虽说与他们没什麽干系,可毕竟是二少的未婚妻,在搬入静园那天,连同整个赵家一同被纳入舆论风控管理的范畴。
“照常。”贺含章阖上後备箱,发出重重的一声。
方荔明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没多言。这个赵元鹿真是深藏不露啊,方荔明盯着报社删完照片,不禁摇摇头,赵小姐如果真和二少结了婚,集团的风控部门怕是闲不下来了。
“方助,这个……咱们新来的小夥子不懂事,拍了些不该拍的。”报社总编送放荔明上车,又递上一包烟,方荔明太守拒绝,镜框後的狐狸眼眯着,似笑非笑。
“也是我们这边消息没通知到位,让钱总编大晚上跑一趟。”
“哟哟您可折煞我。”钱益连连挥手,环视停车场一周,犹豫地低声道,“方总,您帮了我很多,我也不瞒你,是有人托我拍点赵小姐的丑照。”
“哦?”方荔明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面不改挑起一边眉。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不过出手挺阔绰的。”钱益嘿嘿一笑,“不过既然是贺董的人,我这边立马回了单子。”
“老钱啊老钱,还是你靠得住。”方荔明笑笑,拍拍钱益的肩,“走了,回头有个科技中心剪彩,正愁独家选谁呢,回见。”
钱益自然是满面笑容,点头哈腰地送走了方荔明。
贺含章环着海岸开,径直去了市中心另一处房産,自他接过集团,这里就成了他常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附近也有私人机场。他逛进酒橱拎出一瓶酒,慢慢划开蜡封,香气四溢。
窗外沪宁霓虹灯宛如海面的光电,他喝一口,想起不久前的那晚,跳舞的女孩,连飞扬的发丝都像夏日熏风,那股香气仿佛就在鼻端上方荡漾。
只不过那晚静园只有伏特加。
可照片里那张脸又让这香气慢慢淡了,夏日刮起的风也渐渐趋于平静。
他垂下眼,霓虹灯映在眼底,面无表情灌下杯中所有的酒液。视线旁移,中岛台一只发簪在夜晚的光晕里微弱反光。
明天让方荔明来取走,手边手机微微震动一下,是贺母的短讯。
‘周日静园有晚宴,必须出席。’
贺含章只瞥一眼,手机扔开在一边。
看来贺玉珍很喜欢与贺瑞言相似的人。
“是吗?”
赵元鹿扯起一边唇角。夜色尚浓,静园那栋小院里,贺瑞言与赵元鹿对峙,客厅顶光让两人的面色都难看又苍白。
“贺瑞言,我不是你。”她圆圆的眼睛盯住贺瑞言,没什麽语气。
为什麽她要像出轨的妻子一样被审判?而真正出轨的那个人却摆出一副样子来劝慰她?
赵元鹿头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元鹿。”贺瑞言的眼神温和而无奈,像一杯甜腻的酒,“只是我们已经订婚,这些事还是要注意一点。”
“什麽事?”她不为所动,“酒吧是成君的酒吧,我去也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你说的是什麽事?”
贺瑞言叹口气,取下眼镜揉揉鼻梁,声音疲惫。
“我相信你,只是这些照片是方助发过来的。”贺瑞言顿了顿继续说,“大哥应该已经看见了。”
贺含章?
“是吗?”赵元鹿语气满不在乎,“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去查查是你的哪个小情人在搞鬼。”
说完她站起身,头痛地要裂开,她不想再多说。
“元鹿。”贺瑞言疲惫的声音传来,“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们也许会过一辈子,你一定要这样吗?”
贺瑞言没有看见赵元鹿的脸,只听见她上楼梯的脚步声没有停顿。
什麽样的一辈子?和朋友喝酒会被偷拍,枕边人总在游离,两颗心丝毫不会相交。
赵元鹿揉揉干涩的眼睛,夜色像一床厚重的棉花被,闷得透不过气,她推开窗,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沪宁市气象局刚刚短信发布了橙色暴雨预警,空气里的尘土气息干涩,酒吧的小甜水让赵元鹿腿软的站不住,可她坚持保持脖子以上搁在窗台,整个人像挂在露台的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