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濒死的人,奥黛见过很多。
母亲死後,她没再插手过谁的生死。
可关于这个人,她格外不想放手。
她蹲下,叫他名字:“黎信步。”
“让你睡了麽,”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却发着抖:“给我醒过来。”
戒指上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光芒,像细小的电流,汇入他的心脉。
黎信步极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有些涣散了,只是依靠本能沉重急促地呼吸,每吸一口气,都在加剧胸腔传来的痛苦。
终于看清了奥黛的脸,他空洞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丁点光彩,努力地朝她伸出手。
奥黛一把握住了。
比他抖得还要厉害。
“我带你走。”
【脸,怎麽了?】
两人同时开口,他说不出话了,只由变形扭折的手指传递话语。
天渐渐亮了,深红色的血泊愈发清晰地倒映着奥黛的脸。
被风刃割出的伤痕明明在飞速愈合,却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奥黛简直快气笑了。他都快死了,还有空管她疼不疼。
“和你有关系麽?”
“说要等我答复然後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黎信步听出她话里的关心,扯出了苍白的酒窝,牵动到了伤口,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和胸腔往外涌。
【别生我气……】
奥黛立刻上前扶住了黎信步:“还想听我答复麽?”
“不准,不要,就这麽死掉。”
“黎信步,我命令你——”
声音急转直下,奥黛忽然噤声。
光是触碰,都能感受到指腹下他承受的巨大痛苦。
她哑着声音:“不要死。”
像无计可施的孩子。
叹了一口轻微的气息,他的眼睛很迟缓地眨动,带着温柔而黯淡的笑意,依恋地望着她,想将她牢牢记在心里。
【对不起。】
【把我放在这里吧。】
“……”
奥黛置若罔闻,避开他露在外的皮肤,隔着布料轻轻地扣住了他的肩,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抱起了他。
意识到她要做什麽,他立刻用力地摇着头,因无法触碰到奥黛的指间,只得费力地说话。
吐着血,嘴里含糊不清:“不……不……奥黛……”
每吐一个字,心口如遭重钝。
“天要亮了……”
“你快走……”
“快走……”
他本能地擡起手替她遮挡天光,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更多鲜血从他口中喷涌。
“乖一点好吗?”
奥黛垂下头,轻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如轻哄一般:“很快就到家了。”
双翅一展,如孤鸿一样穿过沉沉白雾,飞过浩浩大江。
昼与夜的帘幕,被扑动的巨翅拉开,乍泄的天光拼命追赶他们的背影。
疾驰的身体像烈火焚烧一样疼痛,可她只能继续往前跑。
但他们都知道,她不可能快过阳光。
他终于找到了她的手。
微弱的心音发着颤,像遗言,又像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