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爵!女爵!!”艾克急得大喊:“马上要日出了!您去哪里!”
听不到了。
或者说,她顾不上了。
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找到他。
她一定要找到他。
不知是否因为速度已经超过吸血鬼的极限,风刃切割她的皮肤,血液像烈火一样烧灼,每一寸骨骼都在忍受疼痛。
她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比疼痛更难忍的是心头的恐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与黎信步的契约在慢慢消失。
——他快死了。
残影在高楼上略略一顿,嗅见熟悉的气息,奥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百米高楼,云遮雾障,两道血眸的目光,隔着银灰色的雾霭遥遥一撞。
奥黛的脸颊有被风刃切割出的刀口,皮开肉绽,淌下一行行血泪。
西拉斯的左肩有被银弹腐蚀的弹痕,血肉模糊,血液从指缝溢出。
如果要杀他,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奥黛的尖甲暴烈伸长——就像他对黎信步那样。
然而在千分之一秒後,在她被风托起的卷发尚未落下以前,她停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峙。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随她飞扬而淌落的黑红色血泪像雨点一样斜洒。
落到了窗沿,树梢,以及西拉斯的肩头。
意识到那张满是血迹的脸并非薄莎,他厌恶地揩去肩头的血迹,摊开手心,这才想到该召唤出魔法阵。
可已然迟了。
凝望着镌刻在掌心纹路上的魔法阵,以及尖甲里残留着的属于人类的血迹,他的身形忽然有些不稳。
……他究竟算什麽?
血猎?
人类?
血族?
还是……一个恶魔?
一个低阶的吸血鬼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抓到了。”
“知道了。”他扫了对方一眼,毫不留恋地摊开掌心,用沾着血的指头,在上面书写着什麽。
一瓣血色的蔷薇花片在他手心染成了灰烬,对方一愣,忽觉四肢一松,原本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瞬间解开了:“大人,这是……”
“自由。”血色的灰烬源源不断自西拉斯的掌心流淌出来,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滚了。趁我後悔之前。”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吸血鬼瞬间遁为黑色残影消失。
西拉斯仰头,最後看了一眼奥黛离去的方向,不禁想,跑得再快一些吧女爵,或许还能见到爱人的最後一面。
爱人?
顷刻间,他的表情变得阴鸷扭曲——
像你们这样的吸血鬼,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爱!
拍手散尽灰烬,彻底与她背道而驰。
奥黛赶到郊外时,浓厚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人的味道,人血的味道,血族的味道,圣银的味道,西拉斯的味道……
还有,黎信步的味道。
顺着甜血最浓郁的味道寻去,果然找到了黎信步。
四周都是凋残得快要消散完的血族尸体,粗粗一看,竟有几十只。他浑身是伤地躺在血泊里,银色的作训服破损得不成样子,浸染成了刺目的血色。
其中,手臂和躯干处的伤势最重,肋骨断了几根,胸口更是破出了五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肉翻卷,汩汩地流着血。
这代表着,有一双锋利大手,曾插|入他的胸腔,想要徒手取出他的心脏。
有那麽一瞬间,她在後悔,刚刚没能杀掉西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