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婆婆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石当家?的霎时压低了声响。
「她不愿意?醒过来罢了。」婆婆给白持盈揉完脸上?的红印,又湿了条布子给她敷上?。
石当家?的掀眼偷偷看了一眼,几经犹豫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还有……那?个……为什麽不让公子进来啊……他在不是更好吗……」
「阿弥陀佛,孽缘啊。」
手中的佛珠被转过一圈儿,婆婆摇了摇头。
石当家?的不作声了。
她近几日其实也不是很敢和辜筠玉说话了。不知为何,自打几日前这人从洛阳外?破庙将白持盈抱回来後,石当家?的总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分明还是从前那?副淡然温柔的模样,可石当家?的和小四小七,皆不大敢凑近问些话了。
如果说从前那?个辜筠玉像是老君山顶的一柸雪,虽清冽,但融在眼前仍是圆静柔和的水;现在这个辜筠玉却像是寒潭一般,浑身都散着?一股子阴寒。
尤其是他换了一身墨色的锦袍後,愈发让人不敢靠近。
可分明他看起?来还是从前的样子。
他也不进去,只站在门外?,站了一整夜,任凭露水沾湿肩头。
石当家?的再笨也该看出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可能出什麽问题呢?白持盈几日前还是辜筠玉抱回来的,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出这两人能出什麽大矛盾。
毕竟她也未曾喜欢过什麽人,只觉得天?底下的良配都该像辜筠玉一般,面?面?俱到丶事事周全,常看到些她们决计看不到的细微处,一点儿一点儿给白姑娘妥帖地收拾好。
这两人变扭起?来就已经足够怕人,更别论如今这灰败的气氛,只叫人觉得一呼一吸都沉重地难耐。
这究竟是怎麽了?
石当家?的想了三天?都没想出来。
梦中是旧日风雪,白持盈浑身都沉,沉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像被人绑在巨石上?动弹不得,後又重重沉到湖底。
柳净识死了。
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雨夜,柳府参与四皇子谋反事,满门抄斩。
成年男子皆斩首,□□流放,女眷充入奴籍。
在大牢里?关了数天?,柳净识不堪其辱,一头撞在墙上?决绝地去了。
京郊落了一场厚雪,白持盈听着?荷衣兴高采烈地与自己分享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愣愣地望着?远方。
「姑娘你说这四皇子在想什麽啊,好端端的皇子不做,非要?也谋逆,私匿什麽龙袍,真是想不开……」
「还有这柳家?,哼,从前那?麽嚣张,如今还不是死的死散的散,落了一片乾净!尤其是那?柳净识,装个什麽清高样子,还不是破草席一卷就没了……姑娘?姑娘?姑娘——」
白持盈还发着?呆,被她凑在耳朵跟前一喊,霎时回了神。
「怎的啦?」
「你看看你,又不听我说话了,最近怎的总发呆,还老困,一天?快睡十个时辰了!」
换作一般,白持盈早与她推推搡搡着?玩闹了,如今确是怎麽也提不起?精神来,满脑子都是柳净识自尽那?消息。
她是不喜欢那?姑娘,可她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白持盈知晓自己这话说出来,荷衣定?又要?说自己滥好人,故而未言语。
又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了半晌,白持盈才忽然问道:「那?她从前与辜筠玉的婚约是真的吗?」
荷衣摆动着?的手一停,忽然低头不说话了。
那?就是真的了。
柳姑娘来这庄子上?寻她麻烦,是合情合理。
毕竟在旁人看来,她就是辜筠玉藏在金屋里?的娇娘。
白持盈忽然有些累,她说她想睡一会子。
荷衣赶忙上?前来搀她,小声问道:「姑娘要?不和世子说一声,寻个太医来瞧瞧?」
白持盈摇摇头。
「算了,你陪我出外?面?走?走?吧。」
「可天?大寒……」
「我要?走?走?。」
「是。」
最後白持盈站在这山庄外?,看着?山脚下一片寂静的苍白,良久未语。
只偶尔有柴夫穿行於天?地一色间,须臾又没入苍茫。
她摸了摸自己藏在胸前的信,那?是昨日沈是回京後飞鸽传书给自己的。
「世子什麽时候回来?」白持盈忽然开口问道。
「啊?哦……不知道……没说……」
白持盈轻轻护着?自己的小腹,知晓该离开了,她不能有任何犹豫。
辜筠玉喜欢她麽?
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