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还是将事情想得太保守了!
「让开,不要挡路!」车夫高声呵斥道,似是被人纠缠住。
马车甚至开始晃动,幸得林蕴霏用手撑住厢壁,不然怕是要撞到脑袋。
即便这样,林蕴霏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硬是没泄出一句闷哼。
「先跑,官府的人操着家伙来了!」外头不知是谁尖叫了句,马车随之停止震动,那群人应是向四方散开了。
纷杂的逃逸声中夹杂着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备受一番折磨的车夫重重地喘气道:「殿下,您且放心,雄州的护卫军来了。」
林蕴霏一点也放心不了。
这批护卫军似乎还嫌造出的声势不够大,不够惹人瞩目,为首的那名将领声如洪钟地喊道:「末将来迟了,还望殿下与国师恕罪!」
眉骨旁的穴位狠狠跳动,林蕴霏低声骂了句脏。
他这是生怕那些流民不来挟持她吗?
*
托雄州护卫军的福,林蕴霏与谢呈在州署内简单用了一顿午膳後,又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雄州太守後来在谢呈的婉言提醒下也反应过来他将此事办得不妥,於是提出派一队护卫乔装打扮护送他们前往云州。
谢呈与林蕴霏相视一眼後,应下了这份帮助。
队伍变得愈发壮大,一行人为藏掖声势,选择放弃继续走官道,改行更近但幽僻的小路。
夜晚的山林异常地阒静,仅有风声与车轮碾过地面的辚辚声。
连续数日的赶路让林蕴霏十分疲惫,她单手撑着下巴阖眼养神。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马匹昂首发出尖利的嘶叫。
本就是浅眠的林蕴霏被惊醒,沉声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车夫的声音隔着一道帘子显得不那麽清晰,但林蕴霏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殿下,我们好似是遇到山匪了!」
山匪!早便听说云州一带山匪泛滥,从雄州出发时太守也曾告知他们若从小径走极有可能会碰上山匪。
但她心中总归抱有几分侥幸,不想终究还是没躲开。
林蕴霏抬手掀起帏子,一阵冷风侵入,将她鬓边的发丝撩起。
今夜是下弦月,山间草木长得茂盛,将原本就黯淡的月华又挡去了大半。
他们的几辆马车被一群穿着黑袍手持大刀的人团团围住,黑色在此时成了山匪们行凶作恶最好的保护色。
雄州那十几位跟来的护卫军已然跳下马车,亮出长剑震慑。
谢呈的那名黑衣侍卫亦悄然地守在马车旁,绷紧下颌,蓄势待发。
刀剑尚未交锋,两批人的眼神与气势先无声地来回了数次。
「交出你们所有的粮食与金银,」山匪头子嗓音粗犷,像把未经磨砺过的刀,「老子或能饶你们不死!」
面对他们的步步紧逼,护卫军不再与之周旋,提起剑冲上去。
刹那间刀剑相交,铿然作响,两批人厮缠在一起。
这群练家子的手脚动起来,一招一式都席卷着风,快到叫人看不清谁与谁。
眼见得有两人边扭打边往她这边来,林蕴霏猝然将帏子放下,双手搭在膝头不自觉揪紧。
即便清楚此次的情况与前世和亲濒死时的不同,林蕴霏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一大片殷红的血。
她试着叫了两声车夫的姓名,对方未有应答。
林蕴霏因此感到胸口疼得无以复加,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下一瞬,跟前的帘子被挑起,一只手伸入。
林蕴霏心中掠过纷杂的念头,想要躲闪。
身子却不听她的使唤,如何也动不了。林蕴霏最终紧紧地闭上了双眸。
「殿下,是我。」清润的声音穿过刀剑与风声,流进林蕴霏的耳畔。
她仓皇地睁开眼,对上谢呈那双温柔似水的灰眸。
冻结的呼吸恰似遇着了阳春,林蕴霏像趋阳的草木,渴求地握住谢呈递来的手。
未有想到会看见林蕴霏眼尾挂着滴将落未落的泪,谢呈在短暂的愣神後说:「莫怕,我会带你先行。」
此刻林蕴霏只能相信他,点头道好。
然而就在他们讲话的空当,林蕴霏看见谢呈身後出现了一把高举的刀。
这一刀若是劈下来,便是铜头铁臂也要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