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麽乖,刘熠明知时间紧迫,仍是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夸奖他:“小岘这麽聪明,上学时肯定是个好学生。”
“不好的。”得到名不副实的夸奖,阮岘羞得脸色通红,“我没……没读过,几年书。”
这实在令人惊讶,毕竟外界传言,阮岘虽然身体不好,也是读到高中才在家里休养的,许梦易和阮建则都是文化人,就算阮岘休学在家,也该找人给他补课才对。
刘熠试探着问:“小岘不喜欢读书吗?”
阮岘读完文件,垂着头,不肯看他,闷闷地说:“妈妈,不喜欢,妈妈说,会画画,就行。”
刘熠一时无言,他在国外待着这几年,还以为阮岘至少过得不错,回国後,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事实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谁能想到亲生父母能这样对自己身心都很脆弱的孩子呢。
沉默过後,他更为坚定地塞给阮岘一支笔,一改温和态度,用命令式的口吻让他立刻签字。
阿桃冷不防地推开门,拎着饭盒和一袋子毛线,死死盯着刘熠按在阮岘手背上的手。
她十足警觉地质问:“你在做什麽?”
刘熠自然地松开手,抽出文件後翻过去,“在教小岘写字。”
阿桃不信,挡住病房门,以防他逃跑似的,锐利的目光盯上阮岘,“他在对你做什麽?”
阮岘默了默,一字一句地念道:“罄,告罄的磬,用完丶用尽的意思。”
刘熠松了一口气,真诚地夸道:“小岘真聪明。”
*
阮建则单独过来看望阮岘,给他带了新画刷和画板,还有一袋子红澄澄的水蜜桃。
阮岘有些开心,摆弄着绘画工具,对阿桃连声说:“画布,画布!”
阿桃在阮建则刀子似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回去取。”离开了病房。
阮建则给阮岘洗了个桃子,笑眯眯地递给他,“快吃,别让妈妈看到。”
阮岘腼腆地咬了口,甜得直眯眼,原本冰凌凌的嗓音染上雀跃:“谢谢爸爸。”
“哎哟我的乖儿子。”阮建则亲密地捏捏阮岘的小脸蛋,等他咽下嘴里的果肉,压着声音说:“儿子,爸爸有个小小的请求,你看能不能帮爸爸一回?”
“嗯?”阮岘放下桃子,郑重其事,“爸爸说。”
阮建则一直想上中心台的书画品鉴节目,无奈中心台台长是个死心眼,从不收贿赂不说,还对他的夜大学历颇为不屑,直接关照节目导演,禁止他参加中心台的任何一档节目。
节目导演是阮建则的老朋友,特意透漏风声给他,最近台长参加了恩师许正清诞辰八十周年的悼念会,回来後便郁郁寡欢,对已故的恩师感怀得紧。
“霍构是你外公的关门弟子,和你妈妈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外公非常尊敬怀念,爸爸想,如果你能亲手画一幅你外公的肖像画,霍先生肯定会放过爸爸一马,让爸爸参加中心台的节目。”
阮岘想了想,脸上充满疑惑,“妈妈画,不是更好?”
阮建则哈哈一乐,“傻孩子,这个霍构当年暗恋你妈妈,怎麽能让你妈妈主动给他画画,那也太掉价了。”
阮岘不懂大人们的游戏规则,听到这话,很乖地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阮建则大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拍到阮岘黏了桃汁的手心里,“这是你外公当年和你妈妈的合影,你照着画就行,爸爸相信你。”
说完不等阮岘反应,留下一句“爸爸三天後来拿画”就走了。
阮岘捧宝贝一样捧住那张照片,看着上面身穿挺括西装的许正清和他身边穿着纱裙的许梦易,呆愣一阵才後知後觉地弯起眼睛。
“外公,妈妈。”
都是他的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