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圈人注视,双拳难敌四手,阮岘只能选择喝下药水。等人走光了,他趴到病床上,默默流着泪,一边回忆喝掉的药水叫什麽名字,一边想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毒发身亡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的身体直到中午都没有任何异样,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他。
夕阳彻底落下之前,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阿桃给他送来那支破旧的手机,冷酷地通知他:“摔坏了。”怕阮岘不信,她纡尊降贵地多解释两句,“你滚下来的时候,手机从口袋里甩了出去。”
阮岘目瞪口呆地捧着手机,绞尽脑汁想办法,最终也只能求阿桃说:“你的,借我,就一下。”
阿桃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他,坐到板凳上织毛衣。
阮岘输入许梦易的手机号,等了两秒。
许梦易接通电话,“怎麽了,脸还疼吗?我告诉过你不要惹他。”
阮岘小声叫她:“妈妈。”
“阮岘?”许梦易冷下声音,“你怎麽用阿桃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的,坏了。”阮岘躲进被子里,很小心地恳求,“妈妈,想修。”
许梦易语气更冷,“你根本用不到手机。”
“妈妈!”阮岘想着躲在手机里的霍诤行,着急得反驳,“我用,看……”
不等他说完,许梦易冷笑着回道:“你还想看什麽,有时间多画几幅画。”然後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阿桃掀开被子,抢过手机,看着被拒绝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的阮岘,嫌弃地骂“废物!”收拾好毛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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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孟林陪阮岘走在街边,问他:“你眼睛怎麽又红又肿?”
阮岘气呼呼地哼了声,用尽最大努力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我手机坏了,我哭了很久。”
“手机坏了再买就好了,哭什麽!”孟林重重地搂住他的肩膀,哥俩好地安慰道,“我们今晚多画两张,很快就可以攒够买新手机的钱。”
对,靠自己!阮岘夸他好厉害。
他们这次占到一个不错的位置,阮岘没有耽误一分一秒,不停地画素描,昨晚说要给他捧场的小情侣果然带了好几个朋友过来,弄得他又忙碌又高兴。
这一晚他们赚了五百六十块钱,加上昨晚的一百五,阮岘是个拥有整整七百一十块的小富翁了。
孟林领着他去夜市中通宵营业的手机店,挑了很久才挑到一款和旧手机差不多的翻盖手机,店员帮他把旧手机里的电话卡和存储卡换到新手机里。
“他有新家了。”阮岘捧着新手机,盯着相册里那段看过千万次的视频,和孟林说,“他笑了。”
买完手机,富翁阮岘只剩下二百一十块钱,孟林说可以再攒一攒,反正还有三天时间,等攒到一千块,就给霍诤行买一双商场橱窗里的球鞋,他整天跑来跑去,很需要一双舒适的鞋子。
这晚阮岘捧着新手机入睡,睡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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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熠特意来看他,坐下後,例行问了几个问题。阮岘状态不错,脸颊有了血色,思维和语速都有改善。
刘熠脸上笑着,内心却唏嘘不止。阮岘的病情虽然复杂,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控制,阮建则和许梦易但凡上点儿心,阮岘不至于耽误到今天。
刘熠不想恶意揣测任何人,但阮岘的处境容不得他不多想,这也是他趁阮岘身边无人监视,特意今天过来的主要原因。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刘熠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趁着阮岘状态还算正常,压着声音说道:“ISRA在征集第十批次志愿患者,签署这份志愿协议,他们会把你列为免费治疗对象,你可以接受最新丶最权威的治疗,如果有需要,拨打他们的求助电话,他们会帮助你协调沟通,为你提供最安全放心的治疗环境。”
阮岘被这一大段复杂难懂的话弄得满头雾水,在刘熠不断看向房门,唯恐有人突然造访时,接过了文件。
他看不太懂上面的文字,磕磕绊绊地读了一页,翻到第二页时,指着上面的生字,问:“这个,怎麽念。”
刘熠探身看了一眼,“磬,告罄的磬,用完丶用尽的意思。”
“罄。”阮岘跟着他念,逐字复述,“告罄……的磬,用完丶用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