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当时他忍下那份屈辱,把手里的股份卖给宋宇伦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今天的损失?
可宋宇伦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迟早会把他的血吸干,今天能陷害他出轨,明天就能陷害他吸毒,到那时,他又该怎麽办?或许也会被警察抓走,让集团损失500亿,继而被撤掉总裁的职位。
不论怎麽选,都是一条死路。
“子不教父之过,宋平信难辞其咎,”宋业德说,“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老股东,一同提交了副董事长罢免提案,选举新任副董,还有新任副总裁,嘉言,文清虽然是Omega,但能力卓越,做事也叫人放心,你觉得选举他做副总裁如何?”
文清的能力,公司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眼下正缺人,把文清提拔上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宋嘉言没有意见:“可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毕竟文清是外姓,叔叔伯伯们应该更希望四堂弟,或者五堂弟来坐这个位置。”
宋业德显得运筹帷幄:“这有什麽关系,副总又不掌实权,文清手里也没有股份,只是来协助你做事,况且你弟弟他们都是分总司总裁了,每年分红拿到手软,还来总公司凑什麽热闹,你只记得明天投文清一票就好,若不行,我就认文清做义子。”
宋嘉言也很信任文清,当然会投票赞成,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业德目光又投向陆庭颂:“现在有一些项目,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的情况,可能还需借助外界势力,给宋氏注入一些资金,之後我让财务部整理财报出来,看一下哪些项目急需周转,小陆,我刚才跟你提的事,你留一下心,回去跟庭枭商量一下,先帮嘉言挺过这次难关,行不行?”
这是宋业德第二次提出要借钱了,借的宋嘉言的名义,当着宋嘉言的面,叫陆庭颂不答应也得答应。
陆庭颂同宋业德对视,继而微微一笑,擡手扣住宋嘉言的手背,微微握住,应道:“好,您别太忧虑,我会和庭枭说的。”
两家结这姻亲,就是在关键时刻给彼此帮扶的。但今晚过後,这笔钱宋业德就不需要借了,因为明天文清会带着大笔资金强势入股宋氏,没人愿意在这档口推开这块肥羊。
宋嘉言却微微怔然,刚才,陆庭颂并没有跟他提借钱的事,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总不能驳了宋业德的话,说我和陆庭颂感情破裂了,我宁愿去银行贷款,也不想和陆家借钱吧。
他低头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别扭,生出一些难堪,这几天他总是和陆庭颂闹脾气,陆庭颂会借这笔钱吗?如果陆庭颂心里不爽,不肯帮忙怎麽办?
到时候,爸爸肯定会逼我去求陆庭颂的吧……
宋嘉言仿佛被手背上的重量压得不能反抗,他冥思苦想,忽心念一转,眼眸一亮,对宋业德说:“对了,我还有妈妈留下来的基金,把基金都赎回变现,能不能暂时缓解资金压力?”
宋业德却驳回的主意:“不行,你的钱得留着,用来购入宋平信和宋宇伦的股权,绝不能让其他人入手,按照公司章程,宋平信不能再继续担任董事,会议结束之後,你跟我去和他谈股权转让的事。”
已经严重到需要抢股权的地步了吗?宋嘉言不懂其中门道,心里不安感加重,只得听宋业德的,至于陆庭颂,求就求吧,反正又不是没求过,我都给他当替身了,其他的,还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呢?
公司都到这种境地了,我总得为公司做点什麽,不能当一个没用的人。宋嘉言这般想着,生出大义凛然的士气来,他咬着下唇,左手覆上陆庭颂扣着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软,声音变嗲,对陆庭颂说:“陆叔……老公,资金的事麻烦你多费心了。”
陆庭颂:“……”
果然是有事叫老公,无事老混蛋。
陆庭颂能怎麽办呢,只能另一只手也搭上去,与宋嘉言深情对视,眼神蕴藏着一股令人安心地力量:“不麻烦,应该的,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宋嘉言心里一跳,觉得肉麻,识趣地说:“谢谢老公。”
陆庭颂微扬唇角,嗓音低柔道:“不用客气,老婆。”
宋业德看他们两个情真意切,恩爱有加,心道宋嘉言还是挺懂事的,会主动利用夫家的资源了,也算是一大进步,他面露欣慰:“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免得来回折腾,管家,你带陆先生去嘉言的房间,顺带收拾干净。”
管家应了一声,请陆庭颂上楼,陆庭颂低声对宋嘉言说了句我先上去,待宋嘉言点头,便先离开了。
人走後,宋业德还有事交代,将宋嘉言带到书房,来到书柜面前,扭开花瓶机关,书柜从两侧缓缓打开。
从小在这里长大,宋嘉言不知书房里还有这种暗门,有些惊奇地打量着。
密室有书房的三分之一面积,摆着些贵重的东西,宋业德带他进去,来到泛着金属质感的保险柜前,语气微沉:“里面是股权转让书,还有我的遗嘱,我告诉你密码,你记下来。”
股权转让?遗嘱?宋嘉言心里咯噔一声,觉出一种沉重意味:“爸。。。。。。”
宋业德开始按密码,手背上的皮肤已变得比从前苍老,按完,柜门打开,露出里面一大柜的现金与金条,中间有一臂高的空位,没有放钱,放了一排档案袋,宋业德转头问宋嘉言:“记住了?”
宋嘉言觉得那些钞票和金条有些晃眼,觉得放这麽多现金在家里很不安全,可能会招来小偷,有些不安:“爸,您让我记这个干什麽?”
宋业德有收集现金的癖好,所以才定制了个衣柜大的保险柜,他从里拿出了个档案袋,里面装着今天下午拟好的股权转让书,嗓音如同逐渐化为灯油的白蜡,说:“我老了,身体也不好,不想有一天我走了,你身後什麽都没有。”
宋嘉言指尖一紧,揪住了衣袖:“爸爸,你不要说这种话。”
宋业德把档案袋递给他:“这个时候不说,什麽时候说?我已经签好字,盖好章了,万一我走了,你就拿出来签字,按手印,我的股权,由你继承是合法合理的,那些资産,律师也会帮我转移到你的名下。嘉言,我不求你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只希望你能替爸爸守好公司,不要落入他人之手,等你以後有了孩子,就把公司交给他,他虽然不姓宋,但身上流着的还是我宋家的血,这是传承,你懂不懂?”
宋嘉言不知道宋业德为什麽突然这样,心里突突直跳,怕宋业德恐是得了什麽癌症,白头发也多了许多,精神气也没上一次好,父子俩虽産生了许多嫌隙,但宋嘉言还是不想宋业德有什麽万一,他本性就不是冷血的人,不免担忧:“爸爸,你是不是又生什麽病了?”
宋业德冷哼:“好的不盼盼坏的,你爸我又不是快死了,还有口气呢,别丧着个脸,我只是,和那臭小子吵了一架,他不肯回来竞选副董,也不要我的股权,我干脆都转给你,让他以後追悔莫及,个混账东西,孙子都不肯让我看一眼,你说说,怎麽会有他这麽冷血的人?难不成我看不到,宋航就不是我孙子了?”
宋业德口中的臭小子,自然是宋初衡没谁了。
宋嘉言心下了然,他低头看手中的档案袋,唇线被抿得平直,宋业德并没有得什麽不治之症,寿命也还有些许,只因为这次的事情,生了一些忧虑,起了股权转让的心思,结果不尽人意,同宋初衡吵了一架,心里不痛快而已,给他股权,也是因为宋初衡不要,迫不得已。
失望是积攒出来的,宋嘉言心上又挨一刀,宋业德嘴上说为他好,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宋初衡,因为他没用,他差劲,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同陆庭颂联姻,宋业德贪图陆家背後的金钱和势力,今天开口同陆庭颂借钱,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完全将他忽略。
不是良心发现,察觉他受了委屈,想弥补他,而是把宋初衡不要的,施舍般丢给了他,而他,还在一心为公司着想,同陆庭颂演得你侬我侬,拿着股权转让书不知该喜该悲。
宋嘉言这几天受了陆庭颂的气,回来还要受宋业德气,忽然想把这股权转让书狠狠撕烂。
但他忍住了。
紧紧攥着档案袋边缘,指尖逐渐泛白,最後说:“你别逼衡哥了,他现在过的好好的,别总是去打扰他。”
宋业德竖起眉毛,激动起来:“不去打扰,哪有这麽好的事情?我不跟他联系,他以後可能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亲哥哥!让他回来帮你,跟要他命似的,现在出了事情,他也是不管不问,我问你,他给你打过电话没有?他有关心过你一句吗?”
宋嘉言听着宋业德越来越大的声音,心里就发颤,不想跟他争执什麽了,哑声说:“爸,你别激动,小心血压。”
宋业德在原地喘了两口气,面带烦躁,让他把文件拿好,就让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