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嫣放下图纸,看向仿佛深陷回忆的纪宁:“但我没有在战场上看见过这件武器。”
纪宁没说话,这不是他的专业,白兴怀则上前一步,与李明嫣说:“造价太贵,我们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
他难得的声音真挚,开口请求:“李小娘子,你看看能不能将它再完善完善?”
这东西像一个鱼饵,李明嫣不想随随便便地就上了钩:“军营中这么多能工巧匠,我还以为我算不得什么。”
白兴怀却反驳她:“军营里这么多能工巧匠,没一个人能想出来你这主意。”
纪宁递给他的图纸还在他手中,他拿着晃了晃:“不必妄自菲薄。”
李明嫣还记得她之前和纪宁说的神仙显灵说,忍不住望向纪宁。
纪宁却将眼皮一掀,说着玩笑一般的话语:“嗯,你是神仙送给大宋的礼物。”
有这句话在,李明嫣终究是拿着他女儿的图纸走了。
她现在也不住在从前的地方,而是在主帐的不远处新开了一个营帐,不大,但地段好,被士兵紧紧的包围着。
说实在的,这看着不像保护,而且更像是防止李明嫣跑路,或者是传递军情给敌人。
李明嫣对这些防备视若无睹,她倒是很高兴能无所忌惮地听着夏探主竹为她讲诗,又能有笔墨纸砚供她随意使用。
她抬起头,望向帐外的风光,午时都没到,阳光还带着清晨的清冽,李明嫣隐隐约约地想起,上次有这样的日子,还是在很久之前,她爹爹还没将她禁足的时候。
李明嫣忽然笑了,笑意中带着自嘲,她爹爹现在一定很生气,她娘亲呢?
这样想来,她还真是不孝,辜负了他们那么多。
夏探竹的声音响起,李明嫣知道自己该回神了,勉强将自己的心神拽回,落在那图纸上,开始琢磨。
第一个反应,就是茫然。
李明嫣对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琢磨着这张图纸,感到茫然。
但随着夏探竹带有神奇的安定功效的声音响起,李明嫣心头那不可言说的恐惧又陡然消散,像是找到了一点支撑力,她不知道那股力量是来源于诗歌,还是来源于夏探竹。
但莫名的灵感涌上心头,李明嫣忍不住拿起笔,在宣纸上落下了纤细的黑色笔画。
直到她筋疲力尽,伏在桌案上睡着了,夏探竹都没有停止讲诗。
唐诗三百首的书页又开始翻动,书脊上深深的一条线,已然是到了后半书。
而李明嫣,在做梦。
梦里的她和现在不是一个德行,她更成熟,连衣服的褶子都恨不得带着岁月的痕迹。
她好像已经离家很多年,在一个陌生的角落,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盏烛灯,还有正对着她的一轮明月。
而书桌上,则铺满画稿,各式各样,形状各异。
李明嫣忍不住细细看去,但还没待她看清,人就已经醒了。
又是月光铺洒。
这一幕场景微妙地与李明嫣梦中相似,让她不知道今夕何夕,又仿佛如在梦中。
但夏探竹的声音响起,区别了现实和梦境。
她竟然还在念诗。
李明嫣揉揉太阳穴,被诗词给洗脑了一遍,复又想起梦境中那些图纸。
虽然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些图纸却诡异地被她给记下了,以至于脑海中甚至还能想象出它们制成的样子。
毛笔再次在宣纸上游动,这次下笔没有一点潦草的痕迹,每一笔都很稳,有方向感。
于是第二天,纪宁看着手中一沓的宣纸,忍不住抬眼看向李明嫣,又忍不住低下头看手中的图纸。
然后又忍不住抬眼看向李明嫣,又忍不住低下头看手中的图画。
他反复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白兴怀看不下去,轻轻推了他一把。
纪宁咳嗽了几下,白兴怀又立刻给他递了杯水。
最后纪宁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画出这么多图纸。”
他记得分明,昨天明明只给了李明嫣一张他女儿作出的图纸,让李明嫣完善而已。
怎么今天就跟繁殖了一样,弄出来这么多。
李明嫣向他笑笑,眉眼中全是羞涩和不好意思,开口说:“那个……昨天神灵又到我梦中去了。”
她眼睛落在图纸上,明显的意有所指“给我留下了这些。”
纪宁:“……”
白兴怀:“……”
最终还是纪宁打破了沉默,他姿势与李明嫣昨日相仿,都是在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闷地说:“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