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矿山之上,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又有另一番的僻静。
谢允星自晌午醒来,任由轻薄的棉纱被褥从肩膀上滑落,外面的秋风将小窗吹开一条缝隙,凉风吹入。
这样的薄被是盛夏时节使用的,这样的秋日来临之日却因为并没有觉得寒冷而更替,谢允星低头看了看,径自笑了笑。
靠床外侧,完全没有一点儿睡醒意识的段南因为失去了怀抱中的柔软躯体发出不满的嘟囔,他长胳膊摸索了下,最後手掌落在谢允星的胸前。
像是盲鸟找到个香软柔软的舒适落脚点,他瞬间安静下来。
如今一扫少年时期还带青涩的模样,「翠鸟之巢」副指挥使已然是成年男子那般俊美修长,那曾经代表他在三界六道优先身份的「翠鸟之巢」腰坠伴随着他的卸任,此刻随意被扔在一旁。
这东西出现在这也不是没有原因,这东西自从失去了身份象征作用後被灌入水银改造成了缅铃,遇见温暖的包裹就会震动,昨日他用这邪恶的东西折腾了半宿,最後赞美自己:“这种发明……南扶光看见都会夸我的。”
谢允星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眼下,支起身来,视线扫过缅铃的一瞬谢允星已经想好了将它扔到不净海的哪个角落,并且同时掀开堆积在腰间的被子,盖在了段南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在她伸手试图将笼罩在她胸前的手拍到前,另一只手从身後缠绕了上来。
年轻人鼻息间吐出的气息冰冷,如同一条巨大丶湿滑的蛇缠绕上来,尖细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今日还要回「翠鸟之巢」办公。”
段北的嗓音还带着欲後的低哑。
谢允星微微侧了侧头,在他看来这和送上门来讨吻没有任何区别,湿漉漉的吻沿着她的脸颊一侧转到正面,最终含住他她的下唇,缠吻,啃咬。
当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段北的目光落在了床边那只缅铃上,目光闪烁了下,问:“我出去的时候,你能不能戴着它?”
谢允星根本理都懒得理。
这对兄弟到底还是有相似的地方,比如没有得到回应,他自己也会缠上来继续发问:“大战在即,你怎麽不让我辞职?”
“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
“然後呢?”
一阵风吹过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楞,窗楞摇晃发出“吱呀”轻响,谢允星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攀上她的面颊,拇指轻轻挼搓她的下巴。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对视上一双含笑的金色瞳眸。
“杀了我?”
段北将弟弟的手推开,轻而易举地将被二人拥抱一夜的人独自侵占入怀,他的唇瓣始终贴着她的唇角,笑了笑。
“温顺的话语,柔软的怀抱,温暖的被窝,饱食的餐食,与随时可伴随着自我意识穿起来或者脱掉的衣裳……”
他停顿了下。
“好熟悉的临终关怀。”
身後,段南嘟囔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段北扫了他一眼,嘟囔了声“蠢货”。
相互沉默数瞬,有什麽东西悄然无声的崩成了一根一触即崩的弦。
仿佛过了足够一个云天宗开宗立派丶发扬光大那麽久的时间,谢允星从方才那张温驯平和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她擡起手,轻轻拍了拍眼前一人之下丶万人之上的「翠鸟之巢」指挥使大人如花似玉的脸。
段北问:“南扶光让你什麽时候做掉我们?”
谢允星眨眨眼:“她没这麽要求过……暂时。听话些,大家都可以不用死。”
收起了平日脸上的温和笑容,此时此刻尽管被黄金瞳眸死死盯住,那眼恨不得顺着她的眼望入她的心脏……
可惜。
他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动摇与波澜。
“在最後的战场上,你知道自己应该出现在哪一边。”
“喔。如果我站错了边呢?”
“没人活着是为了自讨苦吃,你也该是。”
她推开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随手扯过小衣套上,下床,关上窗,将寒冷的风关在外面,她才後知後觉地打了个寒颤。
“已经在……吃都吃了。”
床上传来充满了怨念的声音,伴随着段南睡意朦胧的问“吃什麽”,站在窗边的人终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