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典礼
希达简直气笑了。她的身体在最关键的时刻断连。
不过希达还是装作了什麽都没发生的样子,保持沉稳,眼睛直视原来的位置:“让我想想,现在你们的目标弗洛拉就在这里,但身为执行者的珀拉却不见了,只留一个你在这。她怎麽了?在收割灵魂的路途里迷路了吗?”
“还是说她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了,而你的任务是把可怜的弗洛拉抓过去?”希达说着,失去了视觉使她的头脑愈发清晰。
“第二种。现在大家都在爆炸,全灭派那帮疯子,所以我们不得不尽快,原本不想这麽极端的,把她交给我。这一切和你没关系,希达。”贾丝说。
“不可能。”希达原本没必要淌这趟浑水的,她也没有这样的计划,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可是弗洛拉拽住了她的衣角。
“圣母心泛滥。”贾丝嗤笑道,“你得知道圣母心泛滥救不了谁,只会制造麻烦,小娃娃。”
弗洛拉捏了捏希达的手心,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摇了摇头,然後走到了希达身前。
贾丝站在下面,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期待着弗洛拉,她张开双手。
弗洛拉一跃而下。她落入贾丝的怀抱里,充满欣喜和愉悦。
如果希达还能看见,她会清楚地发现弗洛拉那三张脸第一次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和珀拉如出一辙的俏皮,奥希的平静,和弗洛拉的恐惧。
而没有眼睛的希达被钉在了原地,她只能通过耳朵获取信息,而弗洛拉在跳下去之前,趴在希达耳边说的是:
“脚趾已经取代了头颅。”
她被骗了,她来晚了,弗洛拉死了,被珀拉残忍地抹除。
可怜的弗洛拉,一生都没有清晰的认知,一瞬间都没有成为过自己。
也许她是距离海崩最遥远的,但却是最为迷失的。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希达听到自己问。
“去雄性那里。我们要去那里唱歌,然後举行一个仪式,新的神明诞生的仪式。这是打破旧秩序的关键。”贾丝清晰地回答,“你要来观礼吗?你的朋友们应该都在那了。”她再邀请希达做见证。
“我的朋友们?”希达问道。
“没错。按照雅西法尔的留言,他们最终都会到达那里,不论以什麽样的方式。”贾丝像一个复读机一样,“我是迎接者,总能知道些不同的东西。”
“哦对了,她还说过,要我亲自背着你过去。可能是由于你太过于羸弱了吧。”
没等希达做出反应,她已经趴在了弗洛拉,哦不,是珀拉的背上。
“我带你过去吧。”清脆的声音从弗洛拉的嘴巴里传来。
希达趴在海妖的後背上,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海妖的脉动,这是一个鲜活的身体。
那这里面呢?
希达问道:“你是谁?珀拉还是弗洛拉。”
她听到身下的海妖咯咯笑着,听起来十分的轻快愉悦。
海妖:“我是珀拉,也是弗洛拉,这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但现在是一个了。”
“嗯,解释一下呢?”希达说。
“也就是曾经是两个人的现在是一个人,不好理解的话你可以叫我弗洛珀拉。”
“那灵魂塑形呢?”
“仍然在,不过弗洛珀拉中的珀拉可是海崩的拥护者,她可不相信什麽奥希,那自然,曾经弗洛拉所相信的奥希只是‘被称为奥希的弗洛拉’而已。”
“真复杂。”希达说。她越来越搞不懂海妖。
“那我的朋友们呢?你有没有见到拉法?她来寻找弗洛拉原本的那部分奥希。”
“啊,那个奥希在海崩之家,最大的那把竖琴就是。最开始我和那个黑衣人做交易的时候就把它交出去了,相对应的他给我做了了灵魂塑形。”弗洛珀拉说道。
“黑衣人?”
“是的,他和你们一样是个外来者,不过他似乎只是一个迷途的吟游诗人。他来到这里,带来了一条预言。”
“旋涡会一个接一个地爆发,虚假的平静无法灾难的火种,面对它,奥希的子民,将你们的万种之母唤醒。”贾丝幽灵般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他的预言,现在一切都在一一对应。”
弗洛珀拉像讲睡前故事一样继续说着自己的遭遇:“他找到了我,知道我是意志之後主动提出将我和奥希剥离。当时我像听了一个最为荒诞的事情,他居然要把一个完整的事物剥离,不过他还是那样做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和奥希,她看起来没有形体,胶质透明地漂浮在我面前。”
“但是那时的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我认为自己不完整了,自己被从心口里丶灵魂上剥离了一部分,我没办法生存。也许是他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太过于丑陋,于是答应了我的要求——他在我的灵魂上缝制了一个虚假的奥希。这就是你说的灵魂塑形,但作为交易,我必须承认奥希的单独存在,他为了强化这样的认知,他把奥希变成了竖琴。他说这是奥希应该有的样子。所以每一个从海崩中脱离的奥希,对,就是你看到的这些胶质体,现在到处都是了。它们最後都会变成竖琴。这就是我,作为弗洛拉的全部了。当然,只是作为弗洛拉的我没办法看清这个事实,只有珀拉的眼睛能让我清醒。”
“至于其他的,需要你去看,希达。雅西法尔要你亲自去看。”贾丝说。
希达趴在弗洛珀拉的身上,她想着“去看她怎麽去看呢?”她已经没有眼睛了,也许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没有耳朵,然後没有身体,变得和这些胶质体的奥希一样,可能还不如她们。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不可能像古古和拉法一样没有形体还能独立存活,她们之间根本的构成就存在差异。他们之间是世界原初的灾难和她们的孩子——千万生物中的一个,世世代代活在被圈禁之地的自大人类,是无可逾越的尺度。
她趴在海妖的背上,感觉着水流过自己的身体,感觉着这种触感的剥离。
她可能得等死了。
希达突然意识到。
她很想挣扎一下,但正在失去的感受让她无力挣扎。
就在这样的流逝中,她到达了仪式的地方,那个“雄性”所在的石板。
希达已经不想再睁开眼睛了。她几乎感受不到水,但对于那些果冻状的胶质体感受的更加明显。她清楚地知道有很多的,数以万计的“奥希”汇聚到了这里,停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