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起自己儿子那副不会怜香惜玉的德行,皇帝沉吟道:“岑家丫头病弱,又身份尊贵,即便有罪,也应当从轻发落才是。”
大皇子趁热打铁地提议,“不如父皇这就将岑姑娘召来,早一些召见,岑姑娘就少受一分罪。”
他暗自盘算着,自己三言两语把岑拒霜从东宫救了出来,岑家便无形中欠下了他一份大人情,且父皇如此重视岑家,只要父皇见到岑拒霜在东宫受苦的模样,再怎麽疼爱太子,也会看在岑家的面上处罚太子。
江父瞧着此间事情的风向变了样,他又再颤巍巍地哭喊着,“陛下,江家——”
大皇子掏了掏有些生茧了的耳朵,他劝着江父,“江大人,岑姑娘也算是当事人,一并召来问问事中详情,若是误会,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妙哉?若我二弟真强行毁人姻缘,有父皇在此明鉴,你们江家也不会白白受罪。”
皇帝招来宣召的太监,“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岑拒霜随传召的太监来到金殿,不过是为半刻後。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皇帝又为何召见于她。岑拒霜本想敲书房的门问问太子,但她走至书房门前时,又因她仍在气头上,她瞪了眼半掩的书房门扇就同太监走了。
指不定太子听闻後也只会嘁一声,告诉她去了不就知道了?她问也是白问。
“臣女岑拒霜,拜见陛下。”
岑拒霜入内叩拜时,殿内迟迟未有皇帝的回应,她心生疑窦之时,皇帝出了声。
“快,快起来,”皇帝盯着她身上穿着的红色衣裙,眼底掠过一丝惊异,他吩咐着宫人,“赐座。”
大皇子先是被岑拒霜的面容所惊艳,旋即瞧着岑拒霜完好无损的模样,心里有些奇怪,太子可从来不会因为是个女人便手下留情。
而从皇帝赐座这个举动里,他看出几分端倪,後宫之中,除了太子备受父皇宠爱,其馀子女也就宁妍稍微讨喜些,但眼下父皇赐座的距离,比之宁妍还要相近。看来父皇对岑家的倚重依旧是水涨船高,根本不会因为近年战事平顺而对之冷落。
如此看来,拉拢岑家,他势在必得。
“岑姑娘,你在东宫受了哪些委屈,一并告诉父皇,父皇会为你做主。”
岑拒霜方坐下,便听闻对面有人说话,这才挪眼打量此人。此人同样身着锦袍华服,样貌气质却落了太子不少,那双看向她的目光尤为发热,让岑拒霜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更不明白这人为何一上来便对她这麽殷切。
似是看出岑拒霜的困惑,大皇子拍了拍胸脯,“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裴望,听说你在东宫受我二弟欺负,我便求父皇将姑娘你保了出来。”
岑拒霜这才知,自己从东宫来这一趟,原是这大皇子自作主张,想要岑家的人情。
她眨了眨眼,索性面作茫然,“太子殿下何时欺负了我?”
大皇子仍试图轻声细语地同她说,“岑姑娘,你别害怕,我二弟最是喜欢威胁人,有父皇在这里,必定会护住你和整个岑家的,你想说什麽便说什麽,不用顾虑。”
江父在此时插言说道:“陛下,既然岑家小女来了,便让她说一下当日情形,究竟是我江家无理取闹,还是太子殿下欺我江家无人!”
大皇子虽是被江父打断有些不悦,但落到话尾依旧是针对太子时,大皇子的脸色才稍有缓解。
岑拒霜蹙起眉,“江伯伯是在说哪日?”
江父气得胡须直抖,“我儿去侯府提亲那日!”
岑拒霜歪着脑袋,努力回想着,“那日我病了,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并不知发生了什麽,等我醒来,就已经在东宫了。”
但见江父怒火中烧,指着岑拒霜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她两眼无辜地看着江父,亦一言不发。早在她和太子因秘密绑在一起时,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岑拒霜自是没有傻到帮着江家对付太子。
大皇子干笑一声,从中转圜,“左右岑姑娘都想不起当日发生了什麽,不如说说,我二弟带你去东宫都欺负了你什麽?”
不想岑拒霜接下来的话却让大皇子险些从软椅上滚下来。
“……太子殿下请我去东宫吃糕点,又给我漂亮衣裳穿,殿下还说着晚上要带我去游湖赏灯呢。”
金殿内陷入一瞬沉寂,无人敢信这是出自于太子的手笔。
江父不依不饶地再一拜身,“陛下,我儿婚事意外被阻,但还有馀地。臣恳请陛下,为我儿江逾白与岑家岑拒霜,赐婚。”
岑拒霜眼皮一跳,她没想到江家竟选择直接让皇帝做主她的婚事。
如若皇帝以为这婚事只是因为太子从中做梗才被阻,眼下为了补偿江家,指不定会应下。
殿外隐有狼嚎传来,一个懒散的嗓音越过金殿锦帐。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