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过头,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自下而上照射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得像是被刀削出来的:“小声点,别吵醒我的乖女儿,她刚睡。”
阿祈扭头看了眼旁边黑洞洞的房间,赶忙点头。
男人起身往外走,阿祈赶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後去往湖边,踩着未打理好的杂草,步幅悠闲,像是在散步。
“见到了吗?”
“见到了。”
“怎麽说?”
“他不肯跟我走。”
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时,习惯于绷紧的脸上闪出一丝冷酷。
他审视着阿祈,疑惑地问:“那你为什麽不杀了他?”
阿祈不敢跟他对视,低下头:“爸爸,他身边多了个忍者,我们交手了,势均力敌。”
男人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抱胸看向远方,嘴角勾勒出“有趣”的微笑,在晦暗的天光下显得极为阴森。
周围死一样的沉寂,城市的喧嚣传不到这里,只偶尔从草丛中钻出一两声虫鸣。
阿祈紧张的手心冒汗,壮着胆子:“爸爸,这边的警察跟您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他们变得很厉害,要不您先回去,这样我即便失手也不会连累到您。”
“怎麽?你失手我就回不去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当然有办法回去!只是,可能会比较麻烦……”
男人擡手打断他的辩解,转过身来,和蔼可亲地拍拍他的肩膀:“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你不行的话,就换别人去办。”
阿祈吞下恐惧的口水,偷偷望了一眼他那张比自己成熟不了太多的脸,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位在暗影世界中称霸一方的枭雄,遭到珍视的人背叛,真的会亲自追杀到全世界。
他早说过这话,而且,他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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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东郊别墅还亮着灯,门厅挂着两盏复古白色风灯,客厅的所有软装都换成了白色,正对大门的位置多了个小型祭坛,摆着何威宇死气沉沉的照片。
“轻点,哎呀!雅久你这小八嘎!”何澜又抓床单又蹬腿儿,鬼哭狼嚎的。
他保养得好,连脖子上的皮肤都很白嫩,被绳子反复勒紧摩擦,又被粗糙的毛衣领子硬生生蹭了一下午,除了有几处明显的破皮,还有淤血点和肿起来的血道子,好好的脖子乱七八糟的,有点可怕。
但他坚持不去医院,并警告雅久,不可以把下午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何肆年。
雅久是懂规矩的,赶忙应承了,就是还不太习惯帮人处理伤口,有点笨手笨脚。
他一边给何澜擦消肿化瘀的药,一边自责:“都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澜少爷!”
何澜的脖子扭成奇葩的角度,後背疼出来的冷汗都快把丝质睡衣浸透了,额头抵着枕头无能狂怒:“那你倒是切腹啊!”
一偏头,正看到龙阿姨拿着纱布进来,眼圈红红的,于是把叫骂声硬给憋了回去。
龙阿姨大概是这个家里最关心他的人了,他不该让她那麽担心。
于是,在她的注视下,他闷不吭声地任由雅久上药,等药吸收的差不多,两人合力用绷带在他脖子上缠了几圈,动作加了万分小心,还是让他疼的心突突直跳。
之後,像是终于熬过了一场大劫,他架着膀子把龙阿姨打发走了。
门一关,整个人瘫在床上,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雅久小心翼翼看着雇主的脸色,发现他好像没有真的责怪自己的意思,看来切腹那事就是说说而已,顿时松了口气。
“澜少爷,那个人是您的仇人吗?”
“算是。”
“他……想杀您?”
“你觉得呢?”
“雅久觉得……可能……”雅久打量着何澜的小身板,勇敢下了结论,“他如果想杀您的话,可能雅久就没机会救到您了!”
何澜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把目光挪开了。
这让雅久反省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双手有点紧张地交叠在一起,人也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几步,一直退到窗户边。
不料,他又重新看过来了,目光冷的像是夹着冰,让这名见惯了“大场面”的社团骨干脊背发凉。
“雅久,搞点武器。”
雅久“刷”地变出一把锋利的黑色金属薄片,像抓扑克牌一样展示给他看,得意:“雅久身上常备武器!”
“傻子吧?你那破玩意除了切燃气管道还有什麽用?”何澜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热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