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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76下（第1页）

第78章76（下）

可谁知道傅明恕的回复竟隔了足足24个小时才被他看见。

当晚一直到睡前最後一刻，陈序都没等到傅明恕的消息。他抱着被子想了想，终没把电话拨过去。下午发生这麽大的事，那人确实需要时间整理一下。

後来，陈序在跟平常差不多的时间点睡觉，第二天早于闹铃几分钟醒来匆匆骑车去学校，又在进了後教室囫囵吞枣般最後看了几眼考试内容。拎着笔袋往考场走的时候，正与难得迟到的傅明恕擦肩而过，他冲人招了招手，想说上午考完後见。那人回应他的表情是怎麽样的，即使是多年前的这个瞬间，陈序都难以清楚记得。因为上午一个半小时的考试结束後，他就被人叫到了那个甚少有人经过的网球场。

“有人找你。”

被人推了好几把肩膀才意识到这回确实是有人找的陈序，从周遭混乱的人群中回头。

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儿男生扶了扶镜架，仰头朝他说。

“谁？”

“没说，就让你去网球场，他有事找你。”

“哦。”陈序没当回事，他也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于是擡脚就要继续走。

“哎，等等，那个人说他知道照片怎麽回事。”

这回陈序再转头打量人的眼神里就没了犹豫。

几分钟後，他从教学楼那儿匆匆赶到了这个他只来过一次的网球场。

期末考最後一天了。高三的不用说，早没了人。高一高二的也都在那儿收拾随时准备放假，所以体育场区这一大片地方连个鬼影都不见。教学楼离这儿又远，陈序刚从一片人海里出来，乍一进到这无人之地还有些不真实感。他站在网球场旁边那一排只有四个停车位的空地，这里不仅没人在等他，空地上还只孤零零地放着一辆白色轿车。车玻璃糊上了暗色的窗纸，就算离近了也看不见里面究竟有没有坐着人。

这里很安静，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格外鲜明。陈序是马不停蹄赶来的，手里还拿着那些考试用具，也因为着急，额头上淌下了一条条的热汗。他捏起颈上的项链抖了抖，汗太多，这链子黏在肉上就有点不舒服。

网球场看着依旧高贵，门上一把金色小锁。场地外头铜绿色的铁网高高地竖起，虽然这里很少对外开放，但到底也设立了多年，经过这麽些年的风吹雨打，场地上鲜亮的颜色都变得黯淡无光。那些密密交织的网格子也被磨上了点点灰白的旧色。

球场外有一条长椅，也是被雨水褪去颜色的旧模样。陈序一时没找到人，就想去椅子上坐会儿。他走了过去，也确实坐下了，可刚坐下没一会儿，脖子上就环上一条手臂，紧接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闯入他的耳朵。

徐家硕笑着对他说：“你还真来了。”

意识到了什麽，陈序当下的反应就是逃！

可吃过一次亏的徐家硕不会再跟第一次那样能轻易应付过去，更别说他这次是有备而来。

陈序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他被四五个人架着拖到了网球场的另一侧。这里没有监控，不挨着学校教学楼和行政楼。他被扔到地上打量周围的时候才发现身旁是一堵砖墙，墙面算是客气地抹了一层白漆，但仍暴露着砖屑和肮脏难辨的污渍。陈序努力回忆墙外是什麽。十九中不在郊区，也不紧挨着居民区，大门出去是一条普通的小街，照理是热闹的，但体育场这边他就回忆不起来了，实在是这片他们很少过来。正在什麽头绪都没有的时候，外头突兀地响起砂轮刺耳尖锐的响声，跟着就是金属难闻的焦味，他这才想起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个早就空置，近几年才被分包出去的工厂。

“喂，你就是那个死同性恋？”一个不认识的黄毛问他，顺带用脚踢了他一下，就跟不动手就不会说话一样。

陈序自然没吱声，他一手撑着水泥地想站起来。想当初，傅明恕第一次过来跟他商量拉练的事时，他都不高兴对方以自己站着他坐着仰视的方式说话，更别说现在他是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周围一圈黄毛怪不怀好意地打量。

只不过这些人的素质显然比不上傅明恕的。想到傅明恕，陈序莫名想气还没收到的那条回复。这会儿肯定不是拿出手机看消息的时候，他于是不爽地“啧”了一声。

“我靠。”黄毛冷笑，“这小子在笑我们。”

徐家硕一脸见怪不怪，“早说了，他阴得很。我脖子上这道就他趁我不注意下得狠手，妈的那棍子全是刺，他眼睛都不眨就往我脖子上扎……”

黄毛等几个人瞥了眼徐家硕脖子上还没好利索的一道红痕，看着是有点可怖，毕竟伤痕有点长，又是在脖子上，但陈序知道他根本就没下多少力气，而且当时这情况顶多就是个皮外伤。

“上次是擦伤，这次你可以试试真的扎。”陈序扶着墙站起来。

这些人还真是不顾他死活，把他拖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麽姿势，现在他站着想踩地都觉得脚後跟那块儿跟掀了皮一样火辣辣的疼。他转头往那儿看了眼，发现袜子口还真的沾了一片血。

正想回头说什麽，迎面却是力道不小的一巴掌。也不知道是拿什麽扇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脑子里也嗡嗡的。都没等他站稳，又不知道哪个傻逼踢来一脚，没个轻重就蹬在了他的小腿骨上。

“还得找你们来，”徐家硕似乎很满意找来的帮手，摸出烟给人分了分，“上次找的我们学校那几个怂蛋，什麽都没干别说，听到上课铃响就都吓得撤了，害得我後来一个人在那儿对付他。”

陈序冷哼了一声：“回回就这点……本事。”小腿骨那一下有点重，这会儿他就靠着墙在喘气。

徐家硕却不给人喘气的机会，回头就冲旁边两个示意，两个人上前，压着陈序，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我就问你一个事。”陈序被人架起，脖子还被人重重摁了下去，他猛一低头，总感觉鼻子和耳朵里要流出什麽东西。

徐家硕看了他一眼，又掂了掂手里这只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足球，“说。”

“那辆自行车是不是你找人弄的？”

“自行车？”徐家硕作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过了会儿才阴阳怪气道，“哦——傅明恕那辆是吧？我看到了，大家都在说，我还看到别人拍的照片。挺惨的……哎你说说，怎麽傅明恕那麽标准的一个好学生，跟你陈序搭上边後就成了变态呢？”

旁边一人插嘴：“傅明恕？就你们学校那个校草？嗬，原来他俩一对啊。那人不是长得挺人模人样的，放着好好的女人不要，怎麽玩起了这个。”

“有些人就爱进後门呗。喂，你叫什麽……陈什麽来着，哦陈序，怎麽样，你跟你那个心上人干过没？你俩谁更厉害？”

谈起这些事，在场的倒是一个比一个有兴致。只是没有人发现徐家硕竟然在这个话题上罕见的闭了嘴。

这人悄悄打量了眼此时的陈序。对方被打了几下後，就没了平时那副清高样儿，他纯白的校服衬衫上沾上了土，沾上了砖屑，被流出的汗打湿，也被他们这些人弄得皱巴。看到这些，徐家硕就很想上前再摸一摸那条光滑的脊背，最後再给人一巴掌，看着对方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却又不得的样子，他就觉出一股自脚底生出的战栗。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後，徐家硕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迅速把这念头压了下去，重新盯着陈序看的时候，只一再提醒自己他是来教训对方的，而不是抱了其他心思。

所以下一秒，他就向上轻轻抛出一个高度，跟着旋身一踢，把从器材室拿出的这个充满气的足球精准狠地踢在了陈序的肚子上。对方意料之中发出一声始料未及的惊呼。

他们当中一人兴奋得吹起口哨。

“嘘嘘嘘……”

墙外的砂轮停下了工作，片刻的休息时间里，架着陈序的其中一人拼命地捂住他的嘴。因为肚子上的钝痛而难以忍受的少年发出短促的呜呜声，豆大的汗滴淌下挂在了他的睫毛这儿，最後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刺痛到睁不开。

砂轮片高速旋转後释放出的气味让工人们顾不上去听四周可疑的一切，事实也是在这正午时刻，他们关掉了手里的机器，拉上工厂的铁门，一起离开这里出去觅食。

足球回到徐家硕手上，在黄毛的眼神示意下，他把足球又轻轻抛了过去，那人像是显示身手，没有拿手去接，而是就着徐家硕抛来的方向，找准角度，一腿伸出，以瞬间的爆发力接住，跟着脚尖带力重重往前踢去，跟刚才落在陈序小腿骨上的那脚一样不管人死活。

砰。陈序原本侧身去躲，无奈两手被一左一右这两个人固定，他不仅没有避开，反而被摁着强行以正面受下这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