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中庭,祝云卿忽而望见一列鱼贯而出的侍女,他心道:“奇了,这大清早的,难道山庄来了什麽贵客?”
他几步掠上假山,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差点脚底打滑摔下来。
“小鲸鱼?!”
“她怎麽来得这麽快!”
他趴在假山上,便要等苏京一行人离开再偷偷溜走,却见梁有朋已迎了出来,几人行色匆匆丶面色凝重地赶往大堂,似是发生了什麽大事。
祝云卿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还是悄悄跟了过去。
苏京与梁有朋一拱手,各自落座,梁有朋命人看茶,苏京却道:“不必了,苏某连夜赶来,只不过是要问梁掌门一件事。”
“哦?什麽事?”
苏京道:“昨日莫辞上岸采买,不意江雾涌起,一船人迷失于水泽之间,机缘巧合之下,在城郊发现了一处十分诡异的村落。”
她定了定神,看着梁有朋,道:“那处村落里,竟生活着一群神志不清的疯子,他们见到生人,便如野兽一般扑来撕咬,其形状恐怖,十分骇人。”
“我擒下一人,竟发现那人便是失踪已久的巨鲸帮堂主,姚飞鲲!”
她道:“梁掌门,附近一带原是你的辖区,我不便插手,但这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梁有朋却叹了口气,道:“不瞒苏掌门,这件事的确是我管辖不力,但我也着实是无能为力了。”
“哦?”苏京眉宇更凝重几分,大重山实力不弱,何况这是在梁有朋的辖区,若是他都没有办法,那情况一定十分棘手。
梁有朋道:“想必苏掌门也听过,月前济海楼一事,当时有一个疑似魔教的人,在他的笛声下,许多武林同道七窍流血,状若疯癫,是青冥剑主等人出手,这才协力救下了其他人。”
苏京点点头,道:“不错。”
“但那一天船上,还有一些人,却没能跟上青冥剑主等人,他们不是当场暴毙,便是走火入魔,互相残杀,活下来的人,也已丧失了神智。”
苏京讶然:“你是说——”
“他们不知怎麽来到了扬州,引得郊外人心惶惶,我不得已,才让人把他们都关进了那座已近乎孤岛的村落里。”
梁有朋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做的不甚妥当,可是他们绝不能被放出来!苏掌门,十二年前的江湖惨状,绝不能重演!”
苏京心下一沉,梁有朋的话已隐隐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想。下一刻,便似一锤重音落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因为他们得的,是五蕴炽!”
五蕴炽!
房顶偷听的祝云卿神色为之一变,胸中怒火与愤恨止不住喷薄而出!
屋内的苏京也已陡然色变!
她惊疑不定,道:“竟,竟真的是……?”
“不错。”梁有朋道,“五蕴炽为魔教至毒心法,那些人被魔音入耳,以致气息逆转,经脉错乱,最终走火入魔,变成废人丶疯子。中了五蕴炽的人,功力稍弱者,往往会七窍流血丶脏腑爆裂而死,其馀人则互相残杀,变作彻头彻尾的魔头,演生出一幕幕人间惨剧。”
他道:“据闻五蕴炽为天下第一魔功,极难运用,且极易反噬,所以即便是魔教中人,也很少有人习得。百年以来,有载能够运用的,也只有金不换一人,就连他的女儿,通晓百家门派武学的金无媚,也未曾习得此功法,不过就算是金不换,昔年落霞谷一战,他亦是因此与八大剑派的先祖们同归于尽了。”
苏京忽道:“我却听说,十二年前的长安,也曾出现过五蕴炽的痕迹?”
“不错,只不过当年长安乱局,一夕之间,连同陶氏等诸多名门望族在内,整整三条坊市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从此化为废墟,因此要再找到蛛丝马迹,追踪凶手,已是天方夜谭了。”
苏京道:“既然五蕴炽属于魔教,那十二年前那件事,是不是也是魔教中人所为?”
“这却不清楚了,当时江湖因为普渡和尚一事自顾不暇,许多人被其言论煽动,做出来太多无法挽回的事情,至于长安世族这边,已没什麽人能够抽身顾及了。”
苏京已有了几分黯然,道:“我还记得当年普渡和尚事件的开端,就是温侯之死。”
“是啊,当时门派之间隔阂日久,温侯本是为了化解纷争,不料七星丶连环等派在和谈的时候竟忽然大打出手,杀的个你死我活,温侯劝阻不成,最终画地成佛,力竭而亡。”
“温侯如斯君子,最终落的这样一般结局,实在叫人可惜丶可叹,而更让人唏嘘的是,温侯死後,大家愈加猜忌,争斗也愈发激烈,温侯拼死做出的维系武林和睦的努力,最终仍是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