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不能把口罩戴上。”
“口罩不好看。”
“好看的。”
许汐言走在她身前步履不停。
闻染在身後晃了下她的手:“很好看的。”
许汐言的拇指和食指,始终在她掌心里微微发抖。闻染按下心中的涩意。
许汐言终于松口:“我没有口罩。”
“我有。”闻染从毛衫外套里掏出一只未拆封的口罩。
许汐言停下来接过,唇角微挑:“你为了把我偷出来,准备得够充分的啊。”
两人乘电梯下楼,闻染去前台取自己的行李箱,又跟酒店约车去机场。
她英语口语说得总没那麽流利,磕磕巴巴,可面对着摩洛哥肤色不同的前台,心里又有种出奇的镇定。
前台打电话去帮她约车时,她扭头看一眼。
许汐言戴着一只黑色口罩,笼着件黑色长款风衣,很利落的款式,玳瑁扣的腰带束紧在腰间,勒出纤细腰线。偏偏这样的凌厉间,又有黑曜石色睡裙的丝缎边从风衣下摆露出来,很光洁的料子,是可以穿出门来的,但总带一分睡裙才有的慵懒。
交叠在许汐言身上,是极为矛盾的美感。
她踩一双墨色的细高跟鞋,倚在酒店的大理石立柱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像一朵攀援而上的野蔷薇。
会从温室花园里出逃的那种。
闻染收回视线,凝神去听前台挂了电话後给她的回复。
很快车来了。
司机帮闻染把行李搬上车,许汐言站在车外,看闻染一脸恨不得赶紧把她塞进车里去丶越不引人瞩目越好的样子,有些想笑。
明明这麽胆小的一个人。
飞了十多小时的航程,来一片沙漠腹地呆了半小时,赶来冒衆人之大不韪的带着她逃跑。
许汐言很难描述这一刻内心的触动。
两人上了车。
到这时,两人的手反而放开了,一人守着一边车窗,暧昧的距离。
闻染心里反复咀嚼着许汐言方才说的两个字——「私奔」。
这真的很像私奔。只有她们俩,手牵着手,籍着夜色,从衆人的世界里逃离。
固然她们早已过了牵手飞奔的年纪了。
可此时许汐言把车窗揿开一条细缝,夜风灌进来,带着沙漠独有的气息,淡淡的油橄榄香,卷着人额发不停翩飞。
这也是一种狂奔,车载着她俩,冲破了无边的夜色,身边是浩瀚的沙漠。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那般的震撼,许汐言低低的开口,嗓音似笑似叹:“阿染。”
“你怎麽敢的啊?”
闻染很平静的望着前方:“其实我只想了一个问题。”
“什麽?”许汐言扭过头来看她。
“是放弃这次演出,会让你继续喜欢弹钢琴,还是坚持这次演出,会让你继续喜欢弹钢琴?”
许汐言那边良久无声。
“你呢?”许汐言伸手,带着疼痛的微颤去触闻染的侧颊,在引司机瞩目前旋即撤离:“你现在有继续喜欢弹钢琴吗?我记得我也问过你的对吧。”
闻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三次以後,转头去看许汐言。
许汐言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的发,在夜色里翩飞,所有复古的建筑丶柔黄的街灯和更远处似海浩瀚的沙漠,都变成明信片一般的布景。
闻染点点头:“嗯。”
所以我不远山海的来报答,报答你十八岁时跟我说过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