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从前我一直觉得,‘只要活着就会有出口’,27岁走到出口的尽头时,我第二次渴望死亡。第一次是在知道外面的世界前。
在‘16’岁那年,甚尔狂妄着赴死後我开始怀疑这个理念的准确性。
‘出口’有那麽重要吗?反正终点都是死亡,而且在寻找出口的路上我会遭遇很多的痛苦。
可在这等同于死亡来临的瞬间,我才终于明白。我想要的,不是出口,而是幸福。
无论是知晓世界的7岁,还是达到尽头的27岁,抑或是甚尔在我眼前消亡的‘16’岁,我想要的都是幸福,根本不是什麽死亡。
“铃木,”我低着头哽咽道,“我要死了。”
铃木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到我收起眼泪,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只关心此刻的疼痛。
他平日那双布满笑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什麽意思?”
声音冰冷,不可置信,以及愤怒。
我忍着肩膀处的痛意,擡起头扯起一个笑容,无奈道:“很痛哎,能不能先松开,今天还不是我的死期……”
没等我说完,他松开了禁锢住我肩膀的手,端坐在位置上看着我,眼神压迫。
我不敢对视,于是揉了揉肩膀後低下头,攥紧了手里那枚小小的棋子,像攥住自己流失的生命那般用力。
“19日封印完绢索後,”我低着头慢慢道:“在我准备解除领域的时候,我本该知道的记忆才回到我脑海里。”
准确来说,是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王雅次’告诉我的。
我准备解除领域的时候,她突然地出现在领域里,然後朝我走过来,伸出手抱住我。
她说:“辛苦了。”
她还说:“对不起。”
接着她说:“我们快死了。”
她说:“这是我能够召唤你来的代价。倘若在‘涉谷事变’丧失性命的潜力咒术师中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换一次解救他人的机会,这个人就可以重来。”
‘王雅次’坐在我对面皱起眉道:“这个条件明明那麽简单,但是居然没人愿意。”
想想也当然啊。死都死了,重来一次也不会活下来,得利的还是其他人。只要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选了,我就得救了。倘若除了我之外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牺牲他的性命来救我,那我为什麽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他?
还不如大家都这样,谁也不亏,谁也不赚。
但‘王雅次’愿意。
她气鼓鼓道:“他们都不选,于是我就选了。看他们那副嘴脸真难受。”
“而且,”她放缓了速度,柔声道:“我想妈妈活下去。”
“所以对不起,”她擡起头看向我,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没能在一开始告诉你这个结局,我很抱歉。”
她歉意地看向我,怯生生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现在你知晓一切之後,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可以在那个晚上选择来或者不来,你愿意吗?”
……
……
我松开攥紧棋子的手,擡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铃木,轻轻道:“在10月31日,我会在我重来之前的那个时间点死亡。”
“这是我重来的代价。”
“没什麽的,”我看着安静过头的铃木,安慰道:“我想做的事情都做的了。死亡并不是终点,活着不一定……”
我想说活着不一定幸福。
但我无法说出口。因为我想活着,幸福美好的人生就在眼前,明明我一伸手就能够到,但现在那只是海市蜃楼。
铃木突然掀翻了我们中间的矮桌,连带着上面我快赢的棋面。棋子散落一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漠道:“所以你们要说的是什麽?”
屋外侍候的家仆听到声音赶忙跑进来跪在门口等候差遣,铃木朝他们厉声吼道:“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