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时,她不肯为自己生孩子,是因着母後,因着後宫倾轧,有无数种原因让她害怕,让她犹豫,望而却步。
可现在,她与谢渡单独在豫州,无人妨碍,为什麽也不肯呢?
自然是因为厌恶,因为不满。
宋妄深吸一口气。
他本以为,今日对谢渡说了阿樱不肯生孩子的真相,谢渡一定无法忍受,会休妻另娶,这样阿樱便可以顺理成章回到他身边。
这一次,不管母後说什麽做什麽,他都不会再放弃她。
分离的这些时日,见不到她,听不到她,他才知道,离开了她,他片刻都不快乐。
可是没想到,谢渡如此能忍,心机如此深沉。竟能对阿樱说出不在意的话来。
怎麽会不在意?
这天下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忍受妻子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
就算是宋妄自己,在听到沈樱两年不孕的真相事,都气急攻心,愠怒不已。若非後来想通其中关窍,恐怕也会误解她。
谢渡怎麽可能真的不在乎。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在欺骗阿樱。
若哪一日阿樱没了利用的价值,他肯定会抛弃她,伤害她。
这样心机叵测的恶毒男人,当真令人不耻。
明知阿樱不爱他,却趁人之危,以解围为名,逼她嫁给他。
明知阿樱不爱他,却咄咄逼人,硬要逼她违心说喜欢他。
这样的男人,如此可恶,有什麽值得爱的。
只是可怜阿樱,要在这样的人身边艰难度日,强颜欢笑应对他。
她的处境,比他想的还要痛苦。
他得想法子,把阿樱救出来。
不能再放任阿樱被人折辱。
宋妄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挥手命暗卫退下,扬声将内监唤入,吩咐道:“传朕旨意,命颍川郡守崔嘉禾明日觐见。”
今日百官朝见後,崔嘉禾上折,欲面君,状告上司,豫州刺史谢渡。
这样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若是有朝一日,因为沈樱的缘故,谢渡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他真的能忍住不迁怒吗?
内监微微一愣,低眉顺眼:“是。”
退出殿外,一面派人去传旨,一面派人去静安殿禀告太後。
圣旨还未出宫门,谢太後便已经带着人杀到,一进门,便质问道:“陛下,你召见崔嘉禾,所为何事?”
宋妄脸色冷沉:“母後,朕是皇帝,召见臣子有罪吗?”
谢太後怒道:“你是不是想对付谢渡?”
宋妄讥讽:“不行吗?怎麽?母後心疼娘家侄儿了?”
他全身上下像是长满了刺,扎的人头疼,谢太後无奈放缓了语气:“当然不是,我倒是盼着他死,可你做得到吗?”
宋妄冷冷道:“做不做得到,一试便知。”
谢太後道:“你不要冲动,谢渡家世显赫,名声极佳,闻名遐迩,对付他,不能草率。”
宋妄道:“朕没有冲动。”
他回过头,与谢太後对视:“母後,是崔嘉禾写了奏折,要在御前弹劾他,朕为天子,总不能任人唯亲,因他是朕表兄,便将臣子的弹劾置之不理。”
他神色冷淡平静,似乎是作了万全的准备,丝毫听不进去谢太後的劝说。
谢太後无声叹口气,着实拗不过他,只能道:“万事小心。”
宋妄点了点头,算是领情。
谢太後转头离开,心里不由得有些後悔,当初万万不该放任谢渡和沈樱的婚事。
还没到与谢家撕破脸皮的时候,可为了一个女人,一切计划都不得不改变。
真真是,红颜祸水。
可如今宋妄像疯了一样,凡是牵扯到沈樱的事情,半个字都不听她的,甚至于故意与她对着干。
她实在是没了法子。
宋妄执意如此,母子一体,她只能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