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蛮蛮听见‘尸身’二字,扎扎实实翻个白眼。澜生即便没被摔死,恐怕也要被阿姐给咒死。
她瞄了眼下方黑洞洞的深渊,难免心惊,“若是遇到无法应对的情况,阿姐即刻上来,咱们另想办法。”
“嗯。”西鹭将身一转,疾速飞入深渊。
此处之所以深不见底,是因山崖的颜色犹如墨炭,光线尽数被吸收,越往下越漆黑。
她修为强过路蛮蛮,可以抵制镇妖的阵法,但也不宜久留,遂飞得极快,不多时就到了底。
只是……这脚感怎麽硬中带软?不像岩石那麽坚硬?
西鹭擡脚踏了几下,确实和岩石不太一样,还有些陡。
她手指轻拈,施法燃火,火光霎时将四周照亮。低头观察,这才发现自己踩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具趴着的人背上。
虽未看见他的脸,西鹭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芽青色的衣裳。
她立马往旁边一跳,再蹲下来,抓住他的肩膀一翻。一张伤痕交错,血迹干涸的脸展露在眼前。
***
路蛮蛮在爬壁树上等不到半个时辰,就见西鹭背着个人飞上来。
她连忙飞过去,看清她身後这个衣裳破损丶满脸是血的男人,正是澜生!
可他双眼紧闭,毫无生机的样子……
“还活着麽?”她问。
西鹭叹了口气:“活的。”
路蛮蛮松一口气,活着就好。
“既然活着,阿姐叹什麽气?难道要他命断渊底才好?”
西鹭眉头一挑:“不好麽?”转身往东边飞去。
路蛮蛮盯着她身後:狠!阿姐是真的狠!
***
回屋的途中,恰好路过林间的小湖。
西鹭松下肩头,麻利地将澜生扔下去,哗啦啦溅起一片水花。
飞来的路蛮蛮眼看着澜生的身子慢慢往湖中沉去,就要淹没在湖底漂动的水草中,她着实焦急。可身旁的西鹭却双手抱胸,冷眼观望,瞧不出半点紧张。
该不会看他坠入深渊没死成,阿姐发狠,欲杀姐夫吧?
路蛮蛮心下骇然,握着西鹭的手臂,劝道:“阿姐,你如今纵然对他再无情意,也不能起杀心哪!他虽只是个地仙,但入了天庭的仙籍,刑官若调查追究,阿姐恐受牵连!”
“谁说我要杀他?”西鹭道:“他满脸是血,浑身污泥,还要我这前妻拿着手帕给他轻抹细擦?”
说罢,她擡手施法,手中百根金线飞舞,嗖地钻入湖中,将澜生牢牢缠住,再将他拽离湖面。
不杀就好……路蛮蛮心中大石正落,就见那些金线开始疯狂摆动,一会儿把澜生砸进湖里,一会儿将他捞上来。
整座湖哗哗啦啦,荡漾不休。
路蛮蛮看得目瞪口呆,只怕本就虚弱的澜生要被硬生生地砸死,赶忙叫停:“干净了,应是干净了!”
西鹭这才将人拽到湖边,让他在草地滚了两道,最後四仰八叉地躺着。
路蛮蛮急急冲过去,蹲在澜生身旁,抹开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脸颊和额头均有大小不等的伤痕,但脏泥确实已洗去。
她扭头朝走来的西鹭说道:“阿姐你瞧,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西鹭瞥一眼他的脸,便弯腰拽住他双臂,将他往自己肩头一撂,转身离开。
路蛮蛮看着倒挂在她背上的澜生,未干的衣裳和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瞧着狼狈又可怜。
往常别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就是姐夫被刀子挨一下,阿姐都得找出几瓶药膏给他统统涂上。刚才那顿操作,说他们是结怨多年的仇家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