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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因为嵇雪明在就他前方十余步的地方（第2页）

嵇游的字如他的人，方正严谨、气势雄浑，且当皇子时有一个厉害夫子，在字面整洁方面特别讲究，一有涂抹就会被打板子，所以他的信笺一向是清晰干净的。可这回字句撇捺中忽重时轻的墨水，却显出了他写信时矛盾的心。

林己余看完之后才知道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嵇游用了两页半的信纸才勉强把上一辈人的恩怨说个囫囵。

长公主嵇云兰是先祖嫡长女，她出生时关外长攻不下的蛮族终于被收入了大衡版图。先祖高兴之下当即封她为长乐公主，之后更是几乎亲自带在身边教养长大，还在她适龄时千挑万选择中了衡都内当时名动衡都的何家子当驸马，可谁也没想到，嵇云兰偷溜出宫一趟回来就非程家子不嫁了。

为着这事，先祖当时气到下旨与她断绝关系，并且在她出嫁时不允仪队，不予嫁妆，是先帝登基之后感念旧情，这才又把她认了回来。可情分到底是伤损过了，后来衡都之前皇商蒋家落败后，为了稳固皇权，不让皇商之位旁落到有心人身上，先帝又一手把程家提到了高位，让本来平稳的程家为此经历了不少风雨，还折损了几名子弟，两家之间的情分更是明面。

总之一句话，嵇云兰会守诺给与林己余所求不假，但是若是林己余想用程家的东西来助嵇游，怕是不易。

另有就是嵇游觉得即使他能拉下脸开口相求，嵇云兰也做不了这个主。因为之前嵇云兰在衡都进宫时隐隐透露过，如今程家当家作主的另有其人。

嵇游不看好程家，林己余却相反，他知道的要比嵇游多些。据他所知驸马早些年就因病痛离世了，他只娶了嵇云兰一个，故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妾室和子女与嵇云兰争权，哪怕是嵇云兰年纪大了放权，接管的也是程烟年，与她而言这权放不放都一样。

嵇游觉得成不了是因为两家旧怨，可是程烟年北上为的是有药求生。这世上程家找不到的好药，只能在宫中，程家人心里肯定清楚。

而程烟年除了是嵇云兰的心头肉外，还是程家的顶梁柱，程家必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直到这会林己余才察觉出来他和嵇游不在一处的麻烦，两人在一处还能有个商量，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余他一人在这里烦忧了。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在安遂殿里的嵇游，他独自坐在案后，回想今日见到的小鱼，一阵抑制不住的失落寂寞拥上心头。他想要心上人时时在眼前，而不是靠偶尔一面，排遣永不止的思念。

同两人的互相思念不同，王府里嵇雪明听着暗一回禀，嵇游和林己余的一举一动时恨得目眦欲裂。

“舅舅最近在忙些什么，今日本王才听说舅舅已经几天没上朝了。”

暗一知道这是昭王又准备惹事了，自上回在朝堂他当着朝臣的面与煜帝大吵一架之后，魏将军就把人管的很严，进出都必须有人跟着，就怕他再惹出什么麻烦，所以他一时不敢答。

“你跟在本王身边伺候的时间不短了，是烦腻了想找死了是吗？”

嵇雪明语气没什么起伏，但是深知他行事风格的暗一却是心底一凉。他真是大意了，竟把昭王与他人混淆，忘了这位主面上越是平静，杀人手段越是狠辣。

“奴才知错，求主子恕罪。”他告罪时头低得很低，眼睛只敢看脚下金砖，生怕一慌神又认错了人，把命交待在这。“河城传来急讯，暴雨不停，急需人手固堤，将军这几日都在城外军营派遣人手。”

“河城的雨一年里有几日是停的，也值得舅舅这么当回事？不过舅舅忙些脱不开身也好，你下去吧。”

暗一即使知道昭王估计是对林己余怀了恶意，这会也不敢劝阻。他听命退下后一抹后脖方才被吓出来的冷汗，上面昨天被人咬出来的整齐牙印就被渗得发疼。

人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昨日果然就不该心软，不然今天当差也不至于走神差点没命了。

这会时辰还早，午膳已过晚膳还有好一会，最适合找点事来消磨消磨时间。嵇雪明屏退左右，只带了一个心腹就出门了。

嵇雪明的车轿一出现在大街，即使马车帘子盖得严实百姓什么也见不到。但两边摊贩还是胆战心惊，就怕他一个不乐意自己就遭了殃，有泪没地哭。

他们都默契憋着气等马车走远了才敢喘，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又不约而同地猜想今天被盯上的倒霉蛋会是谁。

林倒霉蛋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他在自己这两天才收拾出来的药房里炮制药丸。嵇游身上的毒他一直没有忘，上回见面时间太紧他又忘了问。之前探索出来写在‘还恩簿’上的药方，因为刺客的事留在了归林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好不容易没有烦心的人和累人的事，林府当家做主的也换成了他，他自然要把握时间，看能不能研制出能解三更死的解毒丸。

“少爷，门外有客来访，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昭王。”锦珠听了门房禀告，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来汇报了。

“嵇雪明，他来做什么？”林己余大步往大门走，“池良呢，你去找他让他在花厅外藏好随时听候吩咐。”

他是不怕嵇雪明，但也不想和疯子打交道，有准备总比赤手空拳强。

“池良方才回宫送信还没回来呢，要不奴婢出去等等？”锦珠见林己余这样也如临大敌。

“来不及了。”林己余突然停下。

因为嵇雪明在就他前方十余步的地方，见到他后缓缓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