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感觉明天一定要长针眼。想罢捂着眼睛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了——万一蛮子们真有后招,半夜再来偷袭,那秦信一个伤兵,如何护住柔丽?
仰头无声质问苍天,怒捶自己胸口:为什么我一个堂堂的御前侍卫,沦落到这对野鸳鸯守夜!
我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屈服,把躺椅搬到门前,缩在上头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秦信的惊叫声吵醒。刚睁开眼,就听见慌乱的一句:“公、公主,你、你我,我、我们……”
然后是柔丽悠闲的哈欠声:“唔,怎么啦?”
“昨夜竟不是、不是梦……”秦信恍恍惚惚的,语无伦次。
柔丽没说话,嗤嗤地笑个不停,半晌才轻声道:“你还是个雏儿啊。”
秦信说不出话,只是很大声地咽了口口水,喘息格外急促。
“怎么脸红成这样?”柔丽笑得更加促狭,“现在想起来闭眼睛躲我了,昨夜,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这对话听得我如坐针毡,老脸差点红了。可我如今这处境,真个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床榻面对着窗户,而我的躺椅在门边,不在他们的视线之内。静静待着,好像我故意偷听,发出声音,大家都尴尬。
可是听着那边有翻身强吻的声音,我实在是坐不住了,硬着头皮咳了两声。
那边的动静终于停了,一只鞋朝我飞过来:“你偷听!”是柔丽的声音。
我一把将鞋接住,走到床前,也不管柔丽,抬手就要扇秦信:“小兔崽子,你干的好事!”
秦信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根,也不躲,只懊丧道:“是我不好,酒后胡来,污了公主的清白。小殿下,我、我干脆以死谢罪!”
柔丽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横眉竖眼道:“本公主的驸马爷是你打的吗?”说罢又恨铁不成钢地转向秦信,边大大方方地穿衣裳边骂他,“你能不能有个男人的样子?不就是被本公主睡了吗,怎么了,还要以死殉节呀?娘们儿兮兮的,数你们中原人矫情!”
秦信红着脸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也被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捂住双眼哀叹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逆夜那官印本官只是寄存在大人处(1)
走在去京城最后的一小段路上,我们三个人皆是苦着一张脸。
柔丽是因为担心父王安危和西戎局势,秦信是为酒后做的糊涂事懊悔,更为日后武官生涯而烦恼,我其实也有很多事要考虑,但是我的脑子彻底被秦信和柔丽的这一出占据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前一天我秦信还因为喜欢的人是我,所以拒绝了柔丽,没想到转天两人竟然互诉衷肠最终直接上了床?
这个世界,我不懂。
走了两个时辰,我实在忍不住了,问秦信:“你真的看上了这小蛮子吗?”
秦信叹了口气,道:“这还有假。”
我不死心,问他:“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闻言,秦信睁大双眼看向我,半晌才说:“头儿,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从前还以为这厮很纯情,没想到竟也是个喜新厌旧的臭男人。我“哼”了一声,道:“你还不承认?我受伤那次,是谁在我床前哭得那么凄惨,还说什么我死了他也不独活?你以为我昏过去,就真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哪次?”秦信一脸莫名其妙。
负心汉啊。
“就是我追桓王被重伤那次啊!”
秦信想了想,突然像见了鬼一样,道:“不会吧,那人真的……这样吗?一定是你记错了!”
我白了他一眼:“接着装。”
“不是,那真不是我,是……是哑巴。”
真是男人要是能信,哑巴都能开口说话。我抿着嘴,恨不得立刻用指头戳他的脑门子,但是想想,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便没再逼问。
我们走了小半天,到了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我叫他们停下,共商日后的打算。
这些日子,我深入桓州刺杀东帝未遂的事已经传开,加上我上次放的风声,京城那边多有反响。原先就支持我的大臣这次扬眉吐气,期待我早日回京,禁卫军要求我重任首领的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王太师估计没有料到我会有这么一招,这时候觉得轻敌,已经晚了。
当然,关键是,我并没有刺杀成功,他们依旧还可以污蔑我和慕恒勾结使了一出苦肉计。但我早有准备。我拿到了遗诏,只要我们将这诏书公之于众,慕恒一直鼓吹的他才是正统的言论就不攻自破,这样,他就会结结实实地成为反贼。到那时,他不但失去民心,剩下封地的王爷们也会纷纷选边站队,如此一来,两帝相持之势,势必会动摇。
现下,我肯定是要风风光光地回皇宫,将属于我的位置拿回来,可是秦信和柔丽就没那么简单了。
柔丽心急火燎地想带上留在宫里的那些侍从回西戎,但这在我看来是很不理智的做法。我想,她的好王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起兵,肯定不会是偶然。当天我将从西戎武士嘴里套出的话转述给她时,也曾问过她几个问题,她的回答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
克林孜王派出这一队人马迟迟没有消息,肯定还会派出第二队。与其大张旗鼓地回宫,向世人昭示自己还没死,明目张胆地给人竖个靶子,还不如隐姓埋名,先在暗处躲一段时间,待我从朝中打探到西戎现在的局势发展,再做打算。
放在以前,柔丽一定不会听我劝告,但是自从上次的风波之后,她懂事了不少。想了一会儿,她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