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辞打开拉链,想找纸给池非屿擦手,他底下头,一抹红色在他视野中掠过,谢景辞动作顿住,他拉住池非屿的手腕,说道:“哥哥,你手臂上的血没洗掉。”
池非屿对谢景辞不设防备,对方冷不丁地伸手拽他袖子,他还真没躲过去,衣袖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暴露在谢景辞眼前。
谢景辞当即就怔住了,他颤抖着想碰池非屿的伤口,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但又怕弄疼对方,几次都没敢真碰上。
池非屿回过神,将袖子拉到底端,开口岔开话题,“走了,我们换个地方。”
“等一下。”
谢景辞赶忙拉住池非屿,他埋着头翻找包里的东西,最后在夹层里拿出一盒创可贴,他板起小脸,对池非屿说:“把胳膊给我。”
他眉毛皱在一起,小嘴抿着,忽略他包子脸,看起来怪唬人的。
池非屿哂笑,心底那点负面情绪一下子被冲淡,他还没动作,谢景辞先一步拉过他的手,池非屿垂眸望着谢景辞专注的小表情,压下抽回胳膊的想法。
谢景辞比对着伤口,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粘上去,他不懂得怎么包扎,也没受过什么重伤,他只知道每次自己受伤,妈妈都会给他贴这个,在他看来伤口贴上创可贴就能好。
看着谢景辞挨个贴,池非屿的神情开始还算轻松,虽然创可贴没什么用,但贴上也不碍事,直到谢景辞拿出第二盒,他的神情逐渐凝重。
小傻子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么多创可贴?
关键这些创可贴还都是卡通款,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一个个花花绿绿的,等谢景辞贴完,池非屿成功收获两条‘花臂’。
池非屿神情一言难尽,而谢景辞满意地点头。
幸亏他记着哥哥容易受伤,多带了几盒创可贴。
谢景辞拍拍池非屿的手背,叮嘱道:“下次再受伤的话记得来找我哦。”
池非屿:“……”
他沉默着把衣袖拉好,暂时不想看见这糟心的玩意,他一手拎着包,主动牵起谢景辞的手,拉着人沿着河道向前走。
谢景辞睡过一会儿,精神又养好了,试图边走边和池非屿唠嗑,“外婆家里有果园,超级超级大,哥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摘葡萄。”
池非屿:“不想。”
谢景辞被拒绝也不气馁,接着说道:“葡萄很甜的,还有西瓜也很好吃,冬天还有红红的草莓,你真的不想去吗?”
池非屿:“不去。”
谢景辞鼓起腮帮子,他摇摇池非屿的手,撒娇似地开口,“那你喜欢吃什么?外婆给我留了一小块地,我们可以一起种。”
池非屿不为所动,“没有想吃的。”
送走小傻子,他会去往遥远的海域,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和对方见面。
谢景辞嘟着嘴,不太情愿地说道:“好吧。”
他心底想着,等到婆婆家,他要摘葡萄和西瓜给哥哥吃,哥哥吃完肯定会喜欢。
两人又在别处小坐了一会儿,等到天边破晓,红日探出脑袋,破开漆黑的天幕,池非屿带着谢景辞走到街头。
池非屿特地穿了能增高的鞋子,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挡住一大半脸,他本就比同龄人高,遮挡略显稚嫩的脸庞后,他看起来瞬间年长几岁。
谢景辞穿着带帽兜的小花汗衫,脸上戴着口罩,他乖乖靠着池非屿,心底嘀咕着,上车不能说话,不要说话……
在池非屿再三耳提命面下,谢景辞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决定到婆婆家后再开口。
池非屿站在站台边,看见有出租车驶来,他伸出胳膊拦车。
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习惯性地问道:“要去哪?”
池非屿压低声线,“丰桥那边的果园。”
“我跑了十多年车,也没听过丰桥有什么果园。”司机奇怪地打量了一眼池非屿,“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时车载音箱播放着早间新闻。
“今日凌晨有一位小男孩失踪,穿着…………,如有看到的市民朋友请尽快联系警方……”
池非屿心底一突,他本以为能在被发现前带谢景辞去对方母亲那,但现实总不会如预想中那般顺利,现在惊动警方,他怕是很难带谢景辞离开。
他面上不动声色,回答司机的问题,“嗯,应该是我记错了,我再去问一下地址。”
池非屿说完,不等司机回应,带谢景辞大步离开。
谢景辞小跑着才能追上池非屿的脚步,他没注意早间新闻,但听到了司机的话,“我们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
他兀自懊恼,泪水充盈眼眶,他忍着没哭,“对不起,是我没记住地址。”
池非屿敷衍地应了一声,他没心思安慰谢景辞,现在放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赌他能在警察找到他们前,把谢景辞送到对方外婆家,再想办法离开,另一个是拿了钱,把谢景辞丢在安全的地方,直接走人。
第二个选择明显更加稳妥,再拖延下去,找人的队伍恐怕要多上池塘洲,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谢景辞不知道池非屿的想法,他等不到池非屿的回话,心中更加自责。
哥哥身上那么多伤,他还害对方陪他白跑一趟,他要是哥哥也会生气。
谢景辞刚刚还能忍住的泪水,这会儿是真要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牵着池非屿的手却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