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夜已深了,季宿白一路跟着那怨鬼的气息追寻到山内,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邪祟的踪迹。
他停下来,在微弱的风声中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随後果断往另一侧跑去。
几息时间,人跃至山腰,从一侧的山洞飞跃到另一侧,洞内的荧荧之光显露在眼前。
季宿白收起剑,正要往前跨出去,忽然抬手将剑横起,径直朝侧方发出窸窣声响的草从中挥去。
「师尊,是我!」
宁归砚被横在眼前的长剑吓了一跳,刚露出来的脸又被吓回那从灌木之後,在季宿白愣了愣收回剑後,才拍拍手上的泥土坐起,还从衣袖内掏出一个火摺子点燃。
火光照清了两人的脸,宁归砚脸上添了些泥土,还有被割破的眼纱,眼角处大约是被树枝划伤,能隐隐瞧见那双映着火光的眸子,却瞧不清瞳孔颜色。
宁归砚微微瞥开了眼,大约是对这强盛的光亮不适,随後先声制人:「师尊为何在此?」
季宿白闭上他刚要发出调的唇,冷着脸看了宁归砚几秒,才缓缓回答:「追那怨鬼。」
紧接着眉眼一凝,眼神锋利起来。
「不好好呆着保护你师弟师妹,你跑到这来?是做什麽」
宁归砚略微羞愧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想着师尊设下的阵法必定是不会让任何东西进来的,又恰逢在屋外听见铃铛声,和那怨鬼身上的铃铛声音各位相像,便出去看了眼。」
「然後瞧见师妹被打晕,就追出去,就一直追到了这,没想到遇到了师尊。。。。。。」
他顿了顿,又作无辜:「师妹如何,可还好?」
季宿白像是未听见他的话,瞧着那双眉眼看了半天,抬手要张嘴回答的时候,嘴里是另一个问题。
「眼睛惧光?现在夜了,摘了。」
说着,手指搭在宁归砚太阳穴边缘的纱上,摩挲着令人头皮发麻。
没等宁归砚自己从疑惑中脱离出来动手,季宿白就将那黑纱拉下,露出宁归砚那双清澈的,在火光中明晰的眼睛。
季宿白怔了怔,仅仅数秒就移开目光,将手中的眼纱递还回去。
宁归砚接过,对方便将他手上的火摺子拿上,他低头时,季宿白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语。
「眼睛倒是好看,可得好好护着。」
这莫名其妙的关心让宁归砚一怔,他匆匆将眼纱换了一条系上,迎着前方的光随着季宿白进了那洞口。
洞内的味道很重,膻味多,骚味也多,一进去两人都难忍地捂住了口鼻,手中的火摺子也迅速被季宿白熄灭,随後捏起符篆,光点在四周爆开,瞬间将这偌大的洞穴给照亮。
里面不少的羊和婴儿,还有几个被束缚住手脚甚至连嘴都被塞住的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各样,部分是来自其他外宗的子弟。
这些人中,被暂定为失踪的那几位正在其中,见到了宁归砚便瞪大眼睛挣扎着,嘴里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宁归砚立刻前去将几人嘴里塞的布块拿出来,给他们解开身上设下咒法的绳子。
好在绳子上的咒法也不难解开,他随身带着的那几本书里有口诀,心里默念再跟着季宿白有样学样也能混过去。
洞内十几个人,解开束缚後纷纷向宁归砚两人道谢,随後同两人一齐看向旁侧开始啼哭的孩子,一共十八名,正是城内官府告示上寻的那十八名婴孩。
洞内被困几人为首的开口,穿的是天一山内门子弟的衣服。
「大师兄,这洞内囚了个怨鬼,但怨气不算深,捉了这十几名婴孩来,却不伤性命,反而。。。。。。」
他眼神一转,将视线飘向那些被绳子系在一根深陷岩石中的木桩的羊。
都是哺乳期的母羊,身下还放着几个破破烂烂的木碗,做的不精细,像是随地找了快木头磨的,有些则是不知道从哪儿捡的,里面还有饭粒和糊在碗上的灰尘。
宁归砚将目光放到那些婴孩的身上,的确没收到什麽伤害,但因为离开母亲太久,即便是每天都有羊奶能够补充,也是比不上母乳的,便是啼哭的那几个婴儿,气息也有些微弱了。
他将其中一个抱起,将孩子交给一位师弟,随後扭头朝身後十几人嘱咐:「麻烦各位帮忙带下山,直接去医馆。」
天一山师弟抱着孩子拧眉:「师兄你不跟着下去吗?」
季宿白拉过宁归砚的手,将旁边束缚羊群的绳子砍断。
「他要跟我在这。」
「守株待兔。」
第16章疯婆婆
洞内的光已经灭了,季宿白将两人的气息都隐藏起来,躲在岩石边缘的位置,还靠近着洞口。
这场守株待兔并没有持续太久,天微微亮前,有隐约的哭声透过细碎的叶片传入到洞侧,还伴随羊惊惧的叫声,此消彼长。
在声音靠近的时候,季宿白毫不犹豫出手,剑击和打斗声不断响起,偶尔还伴随母羊更加高昂的叫声,在被徐娘松手後踏着脚蹄便没了影子。
宁归砚站在阴影之後,能通过天光瞧见徐娘怨恨的目光,她手中紧紧抱着孩子,和季宿白缠斗,身体是被撕破的残碎的衣物飘飘荡荡,怨恨却是聚成坚固的岩壁。
眼见着季宿白的剑便要将人束缚住,徐娘没抱着孩子的那只手被刺穿,或许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刺穿她的胸膛。
忽地一声不同於徐娘身上因为动作激烈而晃动出的混乱铃铛声,清潭的水流入了河径,徐娘短暂地恍神了一下,宁归砚便抓住机会见她手中的孩子夺下,随後在季宿白之前抬手一击,将人击退至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