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以后,我爸有一个同事来北美探亲,我爸就专门帮人买了行李额,拜托同事给我带了两大包新腌好的菜心过来。”
“后来过年我回去,才知道,父亲其实不同意这种事,觉得东西不值钱,太麻烦,又会欠人情。”
“但我爸还是坚持找人带了过来。他说,那怎么办,小榆喜欢吃啊……”
黎白榆慢慢说着,嗓音越来越低哑。
他也没有睁眼。
“那年还有一次,我的实验服被刮破了,想缝一下,但是没找到同色的线。当时我已经到校大半年,我爸还是很精准地说出,旅行袋夹层第三个小口袋里有一个缝纫盒。”
“我听他的,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缠了一板线,各种粗细、各种颜色的线都有。”
“他准备得……那么周全。”
额角传来一点温和的凉感,男人微冷的修长指节轻轻梳顺了黎白榆鬓侧散碎的金发。
“现在呢?”严野客低声问。
黎白榆刚刚说的,是“他曾经很爱我”。
“现在……”青年这时才抬起湿漉的眼睫。
但他清湛的眉眼之间,却依旧只有茫然。
“……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
黎白榆低声说。
“我甚至没有去见他的想法。”
失忆的缘由,深切的阴影。血亲带来的彻骨伤害,和醒来后被医生亲口告知的情感缺失。
黎白榆只觉得。
他在慢慢失去爱的能力。
对严野客其实也是一样的,逃不开。
突然间,黎白榆轻声问。
“如果哪天,我也失去了爱你的能力……怎么办?”
他给不了严野客足够值得的喜欢。
“不是你失去了爱的能力。”
严野客却沉声开口。
“白榆,是他们辜负了你。”
黎白榆慢慢垂下了眼睫。
不过,也是这时,他又听见严野客问。
“所以你是爱上了我,才会怕失去,对吗?”
黎白榆:“……”
黎白榆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倏然间,他的眼廓微微一凉,被人很轻地吻上。
“那就先让自己开心。”
严野客缓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先开心,有了多余的力气,再去爱别人。”
啊……他还是这样。
黎白榆迷迷糊糊地想。
这是严野客之前就说过的话。
他一直都没有变。
严野客的性格,就不可能被轻易改变……
刚刚吃下的药似乎在慢慢起效,也让黎白榆的思绪显得愈加昏沉。
“睡吧。”身旁的男人似乎察觉了他的倦意。
“好好休息,让药效发挥作用。”
严野客的声音低冷而磁沉,带着金石的冷硬质感,在这昏暗的夜里,更有着钢浇铁铸、足以遮风挡雨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