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活着不肯给的东西,死了他却说什么都能应我了。
还有何用?何用!
咬舌了,我就没想活下去,反正这人世于我来说没有牵挂,没有留恋之处。
生无可恋,大抵便是如此。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支撑过我一段,编织给我一个美梦,也是他把我抛下悬崖,叫我心中坚信的,崩塌了,叫我憧憬的,面目模糊。
哪怕曾经同床共枕无数个夜晚,如今他要碰我,我依然会觉得羞辱至极。
是一种既难堪又恶心,恨不得杀了他泄恨,自己也没了生念的羞辱。
我对他是有恨的。
宁可死也不想再度被他沾染的恨。
萧律拉起被褥遮掩住我身子,再次往外暴喝:
“大夫还不来!找死吗!”
外头的葫芦再次催促下人们,叫大夫快一些。
萧律低头亲我额间,用哄孩子的口吻道:“不怕,会没事的。”
他话是在对我说,又好似在安慰他自己。
他的怀抱也令我恶心。
我想挣开,叫他滚开不要碰我,但我又很累,累得动不了,只能闭上眼睛歇会儿。
他更加惊慌,声音带了哭腔:“别睡,是我错了,你别睡,求你……”
他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更不会求我。
看他这副丢魂失魄的模样,我没来由的觉得畅快。
但我死后,他又能难过多久,惦念多久?
日子还是会继续过下去,等到秦芳若的孩子出生,他会欢喜自己有了骨肉。
而我只是一抔黄土。
无妨,这辈子我自认没做过恶事,下辈子总能投个好胎,至少父母能在身边的,能陪我长大成人的……
屋门打开,葫芦带着大夫冲进来,莲心也跟了进来。
看清我的模样和那么多血,莲心吓得尖叫出声。
葫芦也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怒斥她:“吵什么。”
莲心连忙捂住嘴,心惊胆战的退到角落里去。
或许是失血太多的缘故,或许是太痛,我浑身没了力气,任由大夫打开我唇齿,给我的舌头上抹药止血,还给我塞了颗丸子,叫我强行咽下去。
萧律始终抱着我不肯放手。
“能救?”
大夫谨慎道:“并非全然无救,咬舌自尽的有人能活,有人不能。幸而景姑娘力气小,没有把舌头全部咬断,应当能救,不过也要看景姑娘的身子底,同一种伤同一个治法,结果未必相同。”
萧律松了口气,那便还有希望。
“救活她,赏黄金百两。”
百两,还是黄金,这哪怕是太医都难以遇到这样的赏赐。
大夫当即做出大胆的决定。
“得缝伤口,但即使用了麻沸散,依然会很疼。”
“缝,”萧律在我耳边温声说,“忍一忍。”
除了他,我又有什么不能忍。
我意识已有些浑浑噩噩,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
葫芦拿着堕胎药,思来想去蹉跎了大半日,还是决定再向主子请示一遍。
“殿下,大夫说很可能是个小世子,已经有胎动了。”
萧律刚从那屋子里出来,往那扇紧闭的屋门望了眼。
“不能留了。”
他实在犟不过那女人。既然她硬到这地步,非要一命抵一命,给她便是。
葫芦屏息道:“主子,您若这样做了,侯爷就真的彻底失望了,太尉那边也难办。”
天空飘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