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死死地攥住师尊的手,不敢卸力,也一刻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
“不是您记忆中的……沈从渊,是后来的……叛出玄天宗的逆徒,是魔尊、沈、纵,我……是为了复仇,才杀了……很多人,还想……想过要杀了……您。”
从一开始……
温知寒只觉脑海里嗡地一声,周遭的声音与光线都仿佛变得遥远。
他的徒儿身受重伤,还在缓慢而坚定地对他诉说着,要解其中的含义却变得越发艰难了。
“师尊……徒儿骗了您。”
“在崖底修魔,并非全然是……为了出去,我……知道那里的机缘在哪儿,也知道怎么出去……”
“在您昏迷之时,徒儿便已经修魔了……”
“是心魔在先,而后才……决定了修魔的,师尊,就算今日您为徒儿拔除了魔道修为……心魔也只是暂时的沉寂,您知道的……”
“心魔是除不尽的……它根植于神魂之中,若是徒儿不死,早会随着年月复苏,到那时,徒儿一定会再次犯下错事……”
沈纵一句一句说着,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哪怕是性命垂危的此时,也很想再支撑起身体,对师尊跪下。
他骗了师尊,从头到尾,哪怕想过违逆天道,也做得很不好。
他让师尊失望了。
他是沈纵,却因重活一世,不断扮演着少年时期的自己。
沈纵自嘲地笑了两声,心虚起伏、气血翻涌下,脸色倏然变得更加惨白,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声音模糊,喉咙酸涩疼痛,低垂着头,不敢看师尊的脸,最后说道,
“逆徒沈纵,早就无药可救了……不值得、让师尊浪费……浪费这么多的精力。”
“师尊,即便是这样……您也、不肯停手吗?”
冰冷的手再次抓住温知寒的手臂,试图阻止他输送灵力。
温知寒低头,只觉得浑身麻木、如坠冰窖。
他错了。
望着爱徒血迹斑驳的身体,他恍惚地低头,为徒儿擦去唇边的鲜血。
他的徒儿……他的阿渊……
竟从一开始,便被心魔纠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生的命运。
从一开始就已经经历过一切了……
他喃喃,眼前的视野都变得模糊。
“我……还是来了……”
他至今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他迄今为止以命相抵做的一切,想要改写的一切,原来从最初的最初,便已经失败了。
他终究是被天道愚弄了,却以为成功阻挠了天道。
他终究是什么都没做到。
“不……”
温知寒的呼吸变得急促,头痛欲裂,“阿渊……”
迄今为止的一切违和感都有了答案,他却怎么也无法喜欢这样的真相。
“师尊,这样也不肯放弃徒儿吗?”
“不……不放弃。”
沈纵明白,他的师尊脾气是有些难搞的,表面看上去有多温和,内里便有多执着,认定的事轻易不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