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绝对不会想出如此周到甚至……过于奇特的招数。
到底是谢承泽重生过早,暗中收纳了前世的那些可造之材为他出谋划策,还是说他根本……
沈渊突然想起,谢承泽曾说过的两句话。
“沈郎啊沈郎,我不是那恶毒狠辣的二皇子。”
“本殿从不欠沈大人的,沈大人也从未与我有仇。”
那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渊不敢再想下去。
“沈大人,还记得我与你打过的赌吗?”谢承泽勾唇春风一笑,因着那明艳芳菲的面容,莫名令人为之失神和心动,“待这岷江的水随我指挥,尔莫要忘了,叫本殿一声爹。”
沈渊:……
沈渊狠狠掐死了刚刚那一瞬间动的凡心。
他沈渊就是饿死,从岷山上跳下去,淹死在那岷江里,也绝不可能对谢承泽有任何非分之想!
“既然你认同了本殿的计策,那么接下来,就有劳沈大人了。”谢承泽学他行礼的模样,笑吟吟道,“黎州和渝州那边,我会让无迹把守看管,你只需要拖延住北方那边的粮车,等待本殿的信即可。”
“好。”沈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二殿下,说到做到。”
……
梁万达集结完各地衙役和府兵后,便连滚带爬地朝着谢承泽滚来,“二殿下!那些难民快要来了!探路的下人说最先到的那一批,足足有两千人!”
“梁知府莫慌。”谢承泽信心十足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就去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他细细安排道,梁万达听后,不禁又惊疑又担忧,“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梁知府。”谢承泽走到他身侧,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仅凭预测山洪这点业绩怎么够呢?本殿还打算让建安学子们画下你重建江堤的英姿,仰瞻江堤阻拦山洪的壮举呢。”
梁知府闻言脸色一白。
“殿下,重建江堤一事……”他心下惊骇,哆嗦着道,“是否还有待考虑?”
直到这一刻,梁万达才突然感觉到二皇子的不简单,刚刚二皇子说的那些话无不惊世骇俗,梁万达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二皇子表面看似与自己是同一类人,可所作所为全是爱民利国之事,尤其是那预测山洪暴雨之事,其之睿智与果断令人叹服和震撼,就是梁万达自己,都不得不惊撼于对方经天纬地之才。
这样的人,怎么会与自己这种贪官同流合污?
梁万达好歹也是为官多年,即便再迟钝再被利诱,这时候也该发现,谢承泽比沈渊那人还要可怕了。
沈渊行为虽嚣张强硬,但无不遵守律法、按部就班,可二皇子却仿若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仅是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恐怕二皇子早已看出,自己与那些大人同流合污,只是看破不说破,只等利用完他便将他杀一儆百——!
梁万达猛地一跪地,高呼道,“求二殿下饶命啊!”
谢承泽眉梢轻挑,折扇一展,轻轻摇起来,“哦?梁知府何出此言?”
鬼迷心窍梁知府,将功赎罪梁万达
“下官一时鬼迷心窍,贪了那赈灾粮,只希望殿下能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要、不要……”
谢承泽轻轻一笑,金丝扇在他的脖颈后一敲,梁万达便猛地一哆嗦,整个人吓得跪趴在地上。
“你是说,不要砍了你的头?”
“殿下,看在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请饶了下官吧!下官一定为二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再行那贪墨枉法之事了!下官这就去把私藏的赈灾粮全都拿出来,以助殿下的封城计划可以顺利进行,确保绝不会出现纰漏!”
水灾后必然会导致粮食价格上涨,银子大多都让上面的大人贪走,梁万达自然就打起了赈灾粮的主意,将大部分赈灾粮都私藏在了自己的地窖之中,只等粮价上涨之时再找自己人将赈灾粮“洗白”成商粮。
沈渊没有动用这笔赈灾粮,是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算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而如今,谢承泽运筹帷幄吸引了大量粮商前来益州,他的计划又需要这笔赈灾粮应急,因此,这笔赈灾粮此刻拿出来倒也合适。
谢承泽本想先敲打敲打梁万达再要粮食来着,但既然对方如此有眼力见地先开口,他也乐得其所。
“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愿意洗心革面,本殿自然会给你一个机会。”谢承泽双手将他扶起,笑吟吟道,“去办事吧,办的好,本殿下会让你活下来。”
这年头爱吃大画饼的人可太少了,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
至于最后怎么活下来……谢承泽内心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已经给梁万达选好了最合适的惩罚方式。
梁万达千恩万谢的退下了,兢兢业业地差人去办谢承泽交代的事情。
谢承泽摇着金丝扇站在门口,片刻后,他淡淡道,“无痕,跟着他。”
此事不容差错,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无痕跟着梁万达,时刻掌握他的动向吧。
随即他微微瞥了眼不远处,只见那廊柱后一缕衣角消失不见。
看来,也有人不放心他呢。
——
这一天,整个江都县的百姓,都动员了起来。
老人们开锅起灶,将县衙内剩下的粮谷蒸成热乎乎的馒头,正在缝纫油纸的妇人们均是馋得咽了口唾沫,只能忍着饥饿,纷纷低头忙活自己手中的活计,而搬运铺盖和铁锅的男人们路过时也忍不住总往这边瞥来眼神,靠着视觉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