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他害了病,每天都昏昏沉沉睡不醒。夜里躺在床上,总感觉像有巨石压身,压得他动弹不得。
“某晚他起夜,回来时看见墙壁上多了个洞。他向来胆大,就眯了只眼往洞里瞧。却见洞里一片红,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东西了。他没放在心上,正要睡时,忽听见墙的另一边有人叫他的名字,还问他夜里怎么不睡觉。
“他脑子昏沉,又睡不着,当那人也是门客,就隔着墙与他闲聊了起来。聊过几句,他只觉得与这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再往后的几月里,门客夜夜与他畅聊,谈天说地。但或是因为每晚熬得太累,他到白天根本睁不开眼,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到这年深冬,他忍不住与这位结交许久的好友聊起墙上的小洞。问他究竟在房里放了什么,怎的洞里总是红通通的。
“那人却嘻嘻笑了两声,只道,‘你不是说鬼怪都是夜间盲鼠么?我整夜拿眼睛盯着你,可还算瞎了眼的老鼠?’门客心惊,这才反应过来那红色的洞是鬼眼,整日整夜地盯着他,他登时被吓昏过去。翌日他才打听到,原来这屋子修建前,曾有一人在这儿被杀了,尸首就掩埋在土里,砌墙时才被发现。后来尸骨是葬了,但免不了有些阴气附在土里,被砌成了墙。又过两年,门客才渐得好转,往后对鬼怪之辈敬而远之。”
他说话时不疾不徐,面色却阴沉,语调也平,听不出多少起伏。
简直比他说的那鬼更像鬼。
池白榆听得入神,背上渐有寒意窜起。
听到最后,她紧张地梗了下喉咙,问:“还有吗?”
沈见越一怔:“什么?”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吗?”
听着怪刺激的。
“仙师你……”沈见越难得沉默了一瞬,再才道,“弟子想说,鬼怪擅长蛊惑人心,又心性狡诈。哪怕一时表露出友好一面,也断不可信。”
“你不也是……”
“弟子与他自然不同。”沈见越垂下眉眼,“这宅子仅是看起来与沈府一样,其实不曾有外人住过。虽说人少,可每处都干净。仙师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住处——还有画具,我也会挑来最好的,仙师定然喜欢。”
不对劲。
一百个不对劲。
这人对外界的警惕心太高了,以至于现在对她也多了份莫名的保护欲,帮她提防着外界的危险。
但关键是她根本不会什么丹青术啊!!
而且剜心刀在她手上,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哈哈……
这下好了。
忽悠过头了。
池白榆尽量保持神情不变,又道:“可这也太麻烦你了,况且我也只会在这儿待一段——”
“仙师。”沈见越忽道。
明眼人就看得出来他在尽量露出温和一面——但他显然不擅长表露好意,当他尝试着往上勾起唇角时,那面容反而显得怪谲扭曲。
他问:“仙师为何明知外面危险,还要拒绝弟子呢?是弟子何处做得不对吗?若有哪里不妥,您可以直接告诉我。”
哪哪儿都不对吧!
虽说是在关心她,但看起来完全是跟沼泽淤泥一样沉重且黏人的好意啊。
池白榆感觉到脊背上似是覆了层冷汗,连心里都有些发寒。
她扯了下嘴角,说出的话却是:“你说得有理。”
沈见越的眼眸里多了些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