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事!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被泥流中的杂物刺伤或者砸伤,一旦受伤立马找医护打破伤风。如果救援组下达了撤离的信号一定要立马撤离!立刻停止手上的任何救援!不要在现场停留!以免二次灾害。”
左立和大家说完整个救援的方案和各自在救援中扮演的角色,整个车内被一股巨大的压抑气氛笼罩。
张德清顺着后视镜看到谢海安,此刻他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他有一丝担忧。
张德清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谢海安一脸死气,这不正常。
亲近的人可能遇害,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坐立难安,焦急,担忧。
谢海安太过于平静了……
走了快一个小时,几个人终于到了被冲毁的山道下,山脚聚集了不少穿戴护具的救援人员和移动伤员的医护。
地上一片狼藉,浑浊的泥浆裹挟着连根拔起树和山间的石块如同猛兽肆虐。
山脚下的房屋被冲垮得支离破碎,残垣断壁中夹杂着房屋漏出的钢筋和泥浆裹挟的杂物。原本平坦的公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和堆积如山的泥沙。
谢海安推开车门,一股弥漫着土腥味和绝望的空气扑面袭来,冲得谢海安有些腿软。
张德清对左立说“你带着谭杰和申玄去居民区,我和谢海安在公路区帮忙吧。”
左立点点头对大家说“务必小心,保护自身安全是第一位,救援是第二位。”
张德清带着谢海安找到一队公路区的负责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片区域已经搜索过了,基本已经搜过了,再搜一遍就去居民区帮忙了。那边有一个被掩埋的皮卡,但是生命探测仪测过了,没有生命体征,由于皮卡在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被掩埋得很严重。我们挖开了上半部分,没有人,估计遇到泥石流弃车逃跑了,看掩埋的程度车主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海安拿着生命探测仪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看向负责人手指的方向,双腿止不住的抖,却发了疯一般跑过去。
细密的雨打在谢海安的脸上,扎得他生疼,恍惚间他听到张德清在喊他,他却顾不上那么多。
和着泥沙的土并不好跑,谢海安拼尽全力,他不敢停歇,眼前有些模糊,他在心里止不住地祈求上天,一定不要是冉风的车,一定不要
喉咙因着剧烈的奔跑涌起一股血腥味,临近那个被埋了大部分的车,谢海安反而有些胆怯,他的心狠狠地被揪着,仿佛要被拽出胸膛,他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那车前面。
砰的一声,谢海安的心爆炸了。
破旧的车顶已经被压得凹陷,车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挖开,车里没有人,那辆车是冉风开走的那辆。
谢海安手中的生命探测仪无力地掉在地上。
“哥们,走了,这附近已经搜过了,没有生命体征了。”不远处有一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冲他招手,那人以为谢海安会跟上来,便独自离开了。
黑暗笼罩了谢海安,他的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随即谢海安像疯了一样捡起生命探测仪,小心地在车周附近搜寻,回应他的却一片死寂。
谢海安将探测仪丢在脚边,他稳住不断颤抖的双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双手紧握着铁锹,锹刃深深地扎入车周遭的泥土中,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发了疯一样的抛土,想把皮卡车挖出来。
血水顺着他的手臂从指尖滴落,砸进吃人的泥浆中。应该是伤口撕裂了,谢海安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谢海安双手紧握着撬棍,斜插入铁锹,双脚用地蹬地,使出全力将土石撬开。他像一个麻木疯狂的机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挥舞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快,大量的石块混杂着泥土被掀飞。
泥浆混着雨水溅在他的脸上和雨衣上,他用手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周遭搜索的人已经默认这边没有生命体征,都撤退去了更严重的居民区救援,只有谢海安挖土的声音和他沉重的呼吸声混杂着风声呼呼作响。
张德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谢海安的身后,看到谢海安偏执而又疯狂的举动,他的心说不上的痛苦。
他和谢海安一样,同样期盼着那辆车不是冉风的,可是天道无情,冉风确实不幸卷入了这场天灾。
张德清阴婺地盯着谢海安的背影,痛苦中夹杂着复杂的恨意,一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仿佛要将他心头最后一口气挤出来。
他的心底生出一丝阴暗的想法。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谢海安?
你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若不是为了给你拿药!
冉风岂会
他已经在你身上耗了七年,如今连命都耗在你身上了,你凭什么!
张德清闭了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吐出一口浊气,作为心理医生的他理智又重新占据了情感的上风。
他冲过去吼道“谢海安!别发疯了,这片区域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你这样只是在消耗自己的力气,多留些力气去帮助其他人吧!”
谢海安像听不到他说话一般,猩红着双眼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势必要把埋葬的皮卡挖出来。
咔嚓一声,铁锹从锹头那断裂开,谢海安将手中的木棒丢掉,跪在地上用铁锹头挖土。
谢海安的态度让张德清有些恼怒,他拽住谢海安的手臂强行让他停下来,雨水打在张德清的脸上,让一贯精英模样的张德清无比的狼狈,张德清一字一顿到“如果不是冉风让我照顾你,我才不会管你!谢海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