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倒不难,她们先走?,再派段瑞安与风岚清过?来?,弄走?一个人轻而易举,手中也多个人证,女闾背后乃御史大夫,正好与雪家针锋相对,大不了把整件事捅出来?,玉石俱焚,雪家不行,他也别想活。
主意已定,立即告诉对方,但需多等几日,还要去探监,不能打草惊蛇。
听院里又起来?动静,怕有人监视,赶紧将床铺弄乱,子璐装模做作,学别的风月女子叫唤几声,羞得?脸皮涨红,芸霁差点?笑出来?。
偷声给姒夭说,“做下流人也不容易呢。”
俩人留下金版,嘱咐赵歌儿善待子璐,明日还来?,不许给人,才匆忙赶回传旅,彼时天色已晚,看?屋里亮起灯,知道段瑞安与风岚清也办完事。
两人不愧乃一等侍卫,分别打听到雪伯赢与雪姬的关押处,路已探好,甚至买通看?守人,立即能见面。
但时间不长,顶多一盏茶的功夫,而且要放机灵,万一有人来?,随时要走?。
段瑞安边说边蹙起眉头,满脸肃杀,“此次探视实在冒险,属下并不认为值得?。”
说罢瞅了一眼旁边风岚清,同为武将出身,想必知道其中厉害,最好帮着?劝几句,再说丰臣当初没阻挡,也是由于清楚芸霁性子,再三嘱咐保证二人安全,如果出事,他可得?提头去见。
却?见对方并不接话,反而淡然道:“虽是危险,却?已布置好,只要乡主与桃姜姑娘不耽搁,便可行。”
段瑞安差点?鼻子没气歪,存心与自己唱反调啊,细细打量这个风侍卫,面容极其清秀,尤其在幽暗烛火下,鼻若悬胆,一双凤眼炯炯有神,若是凝神一瞧,倒有几分清丽之态,他看?他身形清瘦,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暗卫,总不会靠的是好看?吧。
风岚清知道对方在琢磨自己,刻意不回头,只对姒夭道:“速战速决,朝堂风云变幻。”
芸霁笑着?回话,“看?看?风侍卫,我就喜欢这样的,说做就做,哪像有的人——”瞥了下段瑞安,满眼嫌弃,“思前?想后,也不知怎么领兵打仗。”
段瑞安肚子窝火,他和乡主平常太?熟了,被?指桑骂槐讲几句,也没处申冤。
“明日就去,晚些最好,羽国没宵禁,不会招摇,也不像白?日人太?多。”
姒夭一边说,又问?芸霁意见,对方点?头,寻思会儿道:“还有——咱们最好分开,你与风侍卫去看?雪姬,我与段瑞安瞧雪伯赢,问?个清楚。”
芸霁考虑自己与雪伯赢小时相识,见面好说话,雪姬就交给姒夭,只要瞧着?安全就好。
目光不由得?打量对方,寻思真是个妙人,如此美?又聪明,遇事冷静,之前?还有不少经历,简直比男子还有决断。
偏偏长了副娇艳模样,看?着?弱柳扶风似的,她素来?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心里又多份亲近。
入春,夜色阑珊,羽国街面依然人流涌动。天空又飘来?细雨,一阵一阵,滴在女闾屋檐,落到酒肆歌姬动人吟唱里,四处暗悠悠,道路湿漉漉,起了层缠绵之意。
一辆青布安车,绕弯过?巷,从热闹的传旅出发,停停走?走?,在不同的地方落脚,买吃食,听弹唱,不招摇,也不鬼鬼祟祟,转来?转去好似游客,等后半夜,才忽地进入城门一侧的深巷,朝北走?去。
羽国最大的牢房建在城外,远远看?去像黑黢黢的山头,在高崖下杵着?,夜空为幕,如一座座孤坟。
姒夭与芸霁下车,不觉打个哆嗦,俩人今夜穿着?相同衣服,用帷幔遮住面容,恍惚好像一个人与影,刚好掩人耳目。
按照原定计划,分别去不同地方,一个关押女子,一个关押男子,走?进窄而深的隧道,脚下台阶陡峭,直通往深不见底之处。
看?守狱卒仿若游魂,腰间挂着?利刃与钥匙,黑暗里偶尔放出寒光,噌冷作响,一股潮湿腐败气扑面而来?,惹得?帷幔里的人不禁低头,揉了揉鼻子。
眼前?出现?只莹润的手,拿着?月白?手巾,风岚清道:“上面有香,捂着?就不会太?难受了。”
好个心细之人,谁有这般福气,能有对方伺候左右,她将帕子接过?去,轻轻道谢。
声音虽低,风岚清却?听得?清楚,愣了愣,“你——”
【卷七·君子】
第63章有女同行(一)
帷幔掀起个角,露出芸霁明?亮的眼睛,“哎呀,到底乃第?一暗卫,耳朵好灵,晓得我不是桃姜了。”
昨夜明明说好,怎么忽然换人。
芸霁看对方一脸茫然,笑道:“我们是在车里临时决定,你想啊,我和你之间万一被人抓住,身为乡主,他们不?能怎样,那边又有段御右,外人也会顾及齐国,可如果你与桃姜一起出了事,谁也帮不成谁。”
倒是考虑周到,风岚清会意。
他们不?再多话,缓缓往黑洞深处去,借着陡峭墙壁上悬着的灯火,隐约也能瞧见一些女囚蓬头垢面,呻吟凄惨,芸霁心里发颤,不?知那个小丫头如何。
这样的地方,雪姬怎能受得住,她与她自小待在一起,亲姐妹似地,锦衣玉食的高门贵女转眼成为阶下囚,想着便心生?寒意。
若是能替,她恨不?得代她留下。
心情百转千回,脚底路又滑,时不?时打个趔趄,忽有胳膊肘轻轻撑在腰间,一阵温暖传来。
芸霁回头,帷幔打在身后人脸上,对方没?躲,温声道?:“小心。”
石阶陡峭,如一道?山坡倾斜,越往下走,周身越发寒凉,深不?见底,似恐怖之?渊,总也见不?到头。
一边的姒夭也跟在卒狱之?后,残破不?全的灯落下阴影,仔细走着,脚底时不?时打滑。
伸手扶住墙檐,满掌全是潮湿水渍,铁锈斑斑,猛一看如血般触目惊心,她碰一下又很快收回,搓了搓指尖。
心里害怕,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谁又能不?怕,一个女孩子,上辈子虽经历过挫折,但也没?来过恐怖的监狱。
段瑞安脚步越发紧了些,也不?知这位公主到底琢磨什么,本?来可以做壁上观,偏偏揽到身上,难道?公子涵的事还不?够烦心。
自家公子也是,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娇纵对方,人家想干什么,就派自己跟上。
他在这里胡乱琢磨,抬眼却被?一道?亮光恍了眼,耳边鬼哭狼嚎,铁链乱响,原来到了牢房底。
恐怖又阴森,他倒习惯,瞥了眼旁边的姒夭,对方怔了片刻,仍旧移步向前,无半点退缩。
性子挺倔啊,段瑞安暗自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