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话语下,少年的目光渐渐笼向了榻上人苍白的侧脸。
“就是…”
“那居于宫中的于阗国女子。”
说罢,仰望的眸色隐动,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也就是…”
“你的母亲。”
感受着空气中切肤之痛的苦涩,受益抚摸着手中血迹斑斑的玉笛,又将此物静静放置去了北玉枕边…
“当张洎发现…”
“江秉文与于阗女子暗生情愫、秘密往来多年。而这于阗女子亦同情宛娘子的遭遇,欲答应心上人,要将自己收取百金、言而无信一事弹劾于先帝,这被先帝初起疑心的老臣终于等来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
…
“那一夜…”
“美酒佳肴、酒过三巡,就在于阗女子举杯欲谏之时。”
“那时还是寿王的父皇令宫中禁军大势而来、将宴春阁里外重重包围了起来。”
“父皇和张宰相以收到金陵城细作谋反密报,而前来护驾。”
“而从未将降国宫人放在眼里、一向高傲自居的先皇虽觉此事甚为荒唐,却也抵不过既生的疑心,而令人对宴中饮食器皿进行了当场查验…”
“后来…”
“宫人确从于阗女子递上的杯中验出了牵机之毒…”
…
“后来…”
眼前女子的默泣令受益放缓了语气。他踌躇了片刻,一边投以温和打量,一边又字句斟酌地说了下去……
“后来…先皇震怒,不仅将寿王与宰相密告中主谋的七绝乐人皆处以极刑,更将汴京城中金陵出生乐者,严刑拷打、处刑流放……”
“血洗京中时,几乎无一人幸免……”
看着玉笛被榻上人紧攥于手,指节止不住颤抖,受益渐黯神色,犹豫片刻,话语只竭力平淡了下去……
“当年的肃清旧案虽目不忍见,但…”
“被奸臣所惑的先皇,直至临终,却始终不知…”
“那于阗女子不仅背叛了自己,而更与江秉文珠胎暗结,在废殿中偷偷产下一女…”
“当年,江秉文将孩子抱出了宫…”
“养于膝下,足足过去了五年有余…”
…
“而宛娘子之事事发后…”
“七绝乐人与于阗女子自知谏言之路如以卵击石,危险重重,于是…”
“早在那夜之前,就将那幼女……”
“托付给了宛卓生。”
“宛副尉于心不忍、心怀愧疚…”
“故毫不犹豫答应了此事,而护那孩子的周全,亦成了他唯一…”
“能慰藉良心之事。”
…
“后来…”
“友人的冤亡,女儿的自死,从汴京蔓延至金陵城中的血海漫流…”
“这一切,都让这位“趋炎附势、胆小怕事”的父亲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急转。”
“他与养女虽得国公大人庇护而免于一难,但…”
“当年这桩深仇血恨,却…”
…
“深种进了两人心里。”
听着这基于他人之口的拼凑揣摩,北玉握紧笛身,唇角难止屈愤颤抖。
…
“不错……”
“当年之事,一切正如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