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那荒蛮之地,历经周折,几落险境都化险为夷,如今终于回到东京…”
侍从的闲聊之语让男人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倘若推辞此事…”
“一旦起了战事,在这东京城内,岌岌可危的可就不是本王一人了…”他一语道破初衷
“本王这条命,与大宋国运…”
“是绑在一起的。”他侧目看去身边的这位忠仆,挑翘凤目中写满了轻佻笑意。
男人的一句话让下人有些许惶恐,他自知自己的思虑完全不及这个男人内心的一隅,只能微微一礼以示失言。
“范鄂呐…”男人叹着气是又一次看去了远方那夜色。
“你跟着本王多久了?”
“已满十年了,王爷。”侍从对男人这唐突的质问感到微微疑惑。
“十年了…”男人念着侍从的答案,脸上是若有所思起来。
“王爷去年已过而立,这来年,也是属下的而立之年了。”他恭敬道。
侍从的话点醒了这男人的回忆,年轻时的那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他是感慨万千。
“本王入府的第四年。”他满面笑意地指了指身边的侍从。侍从点了点头回应着男人感慨的笑容。他那意气风发的岁月充斥着无数的苦痛,好在自己侍奉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第二年,他终是被一身华服加身,从此以后那个少年便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正在他寻找着些许话语来感叹以往的时光之时。黑夜中数只流萤突然间点亮了那月下雾霭。
“前面可就是宴春阁了。”男人看着那些流萤,目光所及之处已是看见了不远处梅林旁的那片荷塘。
“是,王爷。”
“我们是否绕过此地,从庆寿宫殿外走?”侍从依旧担心着什么。
侍从的建议动摇了男人的决定,正在几人停下脚步之时。一阵风拂过漆黑的树林,发出了簌簌的声响,侍从瞬间警觉了起来。他手握剑柄,小心翼翼地上前巡视。正在他轻轻拨开一旁树枝之时,那树丛中一阵异香袭来,一只又一只忽明忽暗的流萤纷纷缭绕而出,这流萤数量异常惊人,犹如鱼贯,而从未见过如此异常之景的众人不禁很是惊叹。
“王爷,这…?”范鄂躇疑着,看去了身后的男人。
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是迟疑了片刻,正当他轻轻放下了阻拦在自己前面的侍从的手臂之时,那空中飞舞着的流萤环绕飞舞着抱成了团,那簇光团越聚越密,零碎的光越聚越亮,最后竟然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颗浮游在空中的光球,发出了如同白昼一样的光芒。
“那是什么?”守护的侍从们惊叹着议论纷纷起来。
男人并不惧怕这奇异之景,心中反而是十分好奇。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能够故弄出如此玄机。
那颗光球轻飘飘地移动着,轻轻地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前,停留在在了男人抄着手的衣袖上。
“王爷,这宴春阁甚是不详,此物怕不是鬼妖便是邪术。还是…”
正当侍从欲驱赶这邪灵之物时,男人却又一次摆了摆手。
“看样子,他有事托于本王。”男人高傲的神色俯视着这颗神奇的东西,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正在侍从僵持不下之时,那颗光球轻轻地裂开,一只浑身缠绕着那朦胧月色的蝴蝶从里面羽化而出,展开了翅膀。蝴蝶停留在男人的衣袖上,扇动着翅膀,似乎与其在述说着什么。而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那蝴蝶却又一次翩翩而起,左右摇摆着飞向了空中。
抄着手的男人笑着看了看此刻身边,那目瞪口呆的侍从,淡淡道
“走吧。”
“王爷,我们不从庆寿宫偏殿…”他慌慌张张地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从宴春阁过去。”男人的目光看去了那夜空中。
明月下那只蝴蝶正在宴春阁的荷塘之上翩翩起舞着。
就在男人离开了宝慧殿之时,从宴春阁的另一边,方才奔跑着过来的三个小女孩,气喘吁吁地在宝慧殿不远处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看那边!”眼尖的素玉此刻发现了殿中的光亮。
“怕不是娘娘回来了。”彩云顿时紧张了起来。
侍女们的提醒让妙元攥了攥衣裙,她看去了那通明的灯火,知道了自己大约是闯了祸,今晚免不了要有一顿责罚。她一向做事有担当,倒是不畏惧自己受罚,只是可怜身边的素玉和彩云,还有那个留在宴春阁令她牵肠挂肚的小女孩。
“作为一国公主,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句话在她的心中响起过无数遍,此刻她又不禁想到了对她说过这句话的那个女人,突然间一向乐观的她也止不禁地觉得自己活得既无奈又可悲……
在这悲叹的思绪中,妙元移动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宝慧宫,素玉与彩云跟在她的身后,更是紧张地不敢抬起头。三人走进了正殿之中。此刻只见正殿房前的台阶上,自己的母亲与另外一个女人,以及身后若干侍女正端正仪态地站着。
“淑妃娘娘!”妙元未敢仔细看去此刻母亲的神色,倒是惊讶地发现了旁边的这个慈眉善目,看着自己微微笑着的女人。
“你去哪里了?”还未等到淑妃的回应,一边的真如已是怒气涌上心头。
妙元看去母亲,一向任性胆大的她此刻也收敛了许多,低着头嘀咕着不敢多言。
“姐姐,您瞧您。把孩子吓着了。”淑妃知晓妙元的脾性,也知道她并非真的生病,刻意前来也仿佛是预料到了这一切。
“懿君妹妹你不知,今日是你在这里。倘若换了别人,看见她这精神抖擞的样子,这欺君之罪,怕是我与这孩子九条命也换不回来。”
真如的一番话让懿君微微笑了起来,她轻轻招呼着妙元过来,一边是牵过了她的手。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儿,今日这里并无旁人,如今平安回来了,也就算了吧。”懿君和颜悦色地劝慰着压抑着隐隐怒意的真如道。
曹真如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孩子,心中又气愤又难受。她想到自己与懿君中途退宴回到宝慧宫,看见厢房内空无一人时心生的焦急与恐惧,倘若被那个女人无孔不入的眼线知晓,自己与这个孩子会落得何种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不敢再如此想下去,只是此刻那痛心担忧的感受占了上风,她牵过妙元,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泪水仿佛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此月你不可再踏出宝慧宫一步!”她含着泪水对怀中的妙元严厉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