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合奏一曲吧!”
“这…”入夜的一片寂静袭过若颜不安的心,“再不去集英殿,这宴会怕是快要散去了罢…”她在心中忍不住想着,躇疑之色挂上了面庞。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妙元拍着胸脯,更是放低了姿态请求起了眼前的小妹妹。
“此处无琴,姐姐是想回宝慧殿吗?”若颜道
“今夜月色甚美,又有流萤之舞,若是回去了宝慧殿,岂不是太无趣了。”她微微一笑
“宝慧殿甚近,我与素玉彩云去殿内取琴,妹妹在此处等候着便是。”妙元不改一如既往的任性。
妙元的点子让若颜无可奈何起来,她虽害怕这荒芜人烟的宫殿,只是妙元的身份让她难以拒绝。对于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温柔的她更是不忍心去伤害。若颜温柔地点了点头道
“姐姐的意思…若颜明白了。”
“若颜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看着若颜乖巧的样子,妙元很是疼惜
“素玉彩云,我们去取琴。”
“只是公主,此刻已过丑时,我们还是先送狄姑娘回去…娘娘怕是…”
“还有半个时辰,无妨无妨!”妙元不顾侍女的劝说,执意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要与若颜共奏一曲。
“只是今日分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她披上外衣,提起烛灯,回过头看去若颜。眼中有了丝丝落寞的神色。
若颜明了妙元的用心,知道多言无用,此刻只是用温暖的笑容回应着她。
“我们去去便回。”妙元回应着若颜的笑容淡淡道,左右令侍女整装待发。
“等我回来。”她走了几步站在不远处,又回过头对着女孩挥了挥手。
“嗯!”若颜站立在宴春阁斑驳的门檐下,努力挥着手,回应着妙元的笑容。
对面的女孩依依不舍地又向着自己挥了挥手,许多的不安与不舍都化成了此刻心灵相通的信任与珍惜。那位尊贵的小女孩与她的侍女们转身消失在了荷塘月色下的夜幕石头小径里…
女孩们的离去,使得方才喧哗热闹的宴春阁顿时又陷入了一片荒芜的沉寂中,天边那轮明月时而被云霾层层遮住,时而又露出了浑圆明亮的轮廓。流萤落去了肩头,若颜坐在宴春阁廊亭前的台阶上,只是一只一只数着那些忽明忽暗的流萤来打发这坐立不安的时光。单纯的她对妙元的话深信不疑,守着两人的约定,不敢再私自走动。
“一、二、三…”
“四、五、六…七…”
“二十、三十、四十…”
“一百,一百一…”
“二百…”
或许是过半夜深,也或许是经过了这半宿的折腾,女孩怀抱着绣球倚在了长满青苔的台阶上,在这弥漫着荷香的黑夜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周希安可有来密信?”
宝慧殿一旁的假山石庭院中,移动着灯火的隐约光亮,只见三四黑影往这边渡步而来……
“还未来,王爷。”一旁的侍从小心道。
侍从的回答让男人陷入了片刻沉默,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抚摸着袖口,黑暗中,那脸上写满了肃穆与严峻。
“明日务必让他过来。”
“切莫记住…”
“王爷请吩咐。”
“不可走漏风声。”他将双手抄进袖子,抱上手,认真吩咐着自己的亲信之人。
“明白。”下人恭敬道。
“过了这宝慧殿,左边便是庆寿宫了。”忠实的下人看去身边那个一身华服,沉默不语的男人,时刻顾及着他的感受。而此刻他的提醒却让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顿时停下了脚步。
“王爷?”侍从很是躇疑。
“先去延福宫。”男人微眯着细长凤目,如此决定亦是他反复斟酌后的结果。
“王爷,这延福宫是…”他虽数次与这个男人踏进过这座荒废的宫殿,也依稀记得因为这数次的经历而让眼前的这位男人身背上了颇多的流言蜚语。只是令自己不解的是,这男人依旧我行我素,从未畏惧。
“李宸妃娘娘过世已经有数年之久了,这延福宫乃是宫中禁地,早已荒废。也只有王爷仁厚,如今还惦记着娘娘…”下人揣测着男人的真意,是悻悻道。
下人的妄意揣测让男人疏解了几分严肃,侧目笑道
“本王只是…”
“受人之托。”他摇了摇头微微无奈道,仿佛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推脱地如此轻描淡写。
男人的回答让下人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自己跟随了这位尊贵的亲王数十年之久,但凡他所坚持做的事情,这其中必有深思熟虑的原委,只是自己的身份如此低微,就算有很多疑惑,也不好再深究下去。
“延福宫外需经过宴春阁,那里地广荒芜,又无士兵把守,方才听闻集英殿后的御花园闹起了刺客一事,属下心中很是不安,如今不知这刺客…”
“这里离集英殿虽远,王爷也还是要小心为上。”
“嗯。”男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属下的劝慰之言,抄着手渡步在宝慧宫外这蜿蜒的石头小径上。从这宝慧宫开始,往北走,里面宫殿的一草一木、一石一亭,都还保持着前朝的模样,周遭的一切如此熟悉,如此温暖却又让他感觉到丝丝的刺痛,这压抑的感觉让男人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去了那苍茫夜幕中。此刻只见一轮明月孤零零地挂在空中,周遭的雾霭退去了又再次凝聚而回,缠绕着那束纯净的光亮迟迟不肯完全消散…
“这中原的月色与辽国相比,更多了些温婉柔和之色。”侍从看着自己主人那看着月色入神的表情不禁替他欣慰道。